待歇了笑意,繁漪才繼續道:“除了我們暗中已經拉攏了的人,自然也有死忠於姜元靖的,說不定哪天他贏了,那些人也能小蝦米做了小管事,小管事升了大管事,大管事成了副總管麼!做官是如此,做奴婢也是如此。”
晴風垂眸細思了須臾,皺起的眉峰裡有薄薄的不屑與鄙夷:“這樣說的話,七姑娘做什麼五公子豈不是都是知道的?那是他的親妹妹啊,他都不阻止的麼?”
繁漪冷笑道:“姜沁昀在禁足,她能知道外有如何變天?還不是有人假作無意的透露到她耳中,這種把戲姜元靖一向玩得得心應手。否則哪有那麼多人幫姜沁昀遮掩。阻止?”不屑輕嗤,“現在對姜元靖來說,能踩死我們行雲館才是最重要的。”
琰華的眸光在那一瞬變得彷彿是冬日冰雪之上的光芒,是冷白而刺骨的:“生母和妻子都能隨意利用、捨棄,妹妹又算得了什麼?若是能達到目的,我相信他會毫不猶豫的親手把將姜沁昀送上別人的床。”
繁漪唇邊梨渦輕漾,如烈日灼灼:“如今姜沁昀自己收買了看守的婆子去做這件事,他自然是假作不知。他日事情鬧將起來,他也不過是個震驚而無辜的兄長而已。左右看管的人是侯爺遣去的,不是麼?”
晴風不解道:“可一旦那事兒成了,誰幫了七姑娘還是會被抓出來啊!”
晴雲的指尖輕輕在翻起的衣袖上點了點:“我猜,那些人只會說往日受過七姑娘的恩惠,自願幫她的,畢竟七姑娘的野心也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而七姑娘即便知道姜元靖利用了自己,也不會說什麼。她已經瘋魔了,在她眼裡沒有什麼比看到我們行雲館被打敗更重要了。”
繁漪一撫掌道:“沒錯了。姜元靖如今還披著一張人皮,做做人的樣子罷了。”
她從視窗微隙裡望向院中。
桃花落盡,海棠怡然而開,緋紅而燦爛,如天邊凝霞鋪錦,隨著夕陽的光漫開一天一地,連吹進的風都是甜的。
只可惜這樣好的時候裡,她卻不能站在花香裡慢慢欣賞。
“……三天了,到底是崔嬤嬤的招數不管用了,還是我們算錯了盈枝?”
正說著話,外頭匆匆來回稟,說是府醫來請脈了。
姜柔不能天天來,府醫來請脈便是必然的。
雙喜帶著院中女使的人皮面具,被力大的晴風攙扶著進了內室,和衣躺在了床榻上,再放下了幔帳。
每每只說繁漪傷心,不欲瞧人不想見光亮,便也遮掩過去了。
府醫得了應,進來細細診了脈,目光落在露出幔帳外的那隻蒼白素手上,目光忽的一閃,旋即平靜如常。
琰華仿若未曾察覺任何,只在府醫收手後不著痕跡的上前,拉了拉幔帳,掩住了那隻手,面色憂慮的問道:“怎麼樣了?”
府醫忙抬手捋了捋短鬚,垂首回道:“郡主方子開得好,郡君的脈象已經十分平穩,只需在好好兒服用兩副便能停了,改換補身的方子。索性郡君的底子好,只要好好將養到年底,來年定會順利再懷上的。”
繁漪側身躺在雙喜身邊,防備的盯著她依然蒼白而沒有血色的面孔。
即便她知道這個人所經歷的前因後果,這外頭的那些日子裡也一直著人盯著,確保無任何可疑之處才用的她,但並非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心腹丫頭,便不會真的給予多少信任。
這種幾乎賭上所有的算計,即便自己考驗過的丫頭她也未必全然相信。
微微壓了壓嗓子,脆弱而氣虛地微微擺了擺手,指尖似乎無意觸動了幔帳一角,掠起一陣小小漣漪:“有勞了。晴雲……”
府醫忙是頷首:“不敢,老朽分內之事。”
晴雲從袖中摸了摸,去妝臺下的屜子裡取了兩隻金貔貅和兩粒成色上乘、足有鴿子蛋大小的翡翠放進荷包裡,回過身來把沉甸甸的荷包遞到府醫的手中。
凝著疲憊的笑色道:“您日日過來給郡君請脈,著實辛苦,這些只當請您吃茶了。郡主無法時常來,以後郡君的安康,可就都仰賴府醫了。您別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