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氏揚聲道:“若是?是一件鬧出去了!”
二夫人掃過堂中的眸光一冷,勉強鎮定道:“你也稍安勿躁,先讓四郎把事情說清楚了,不論怎麼樣老太爺都會給咱們做主的。”
姚四爺看了眼老父親的面孔,垂著面孔輕叱了雲氏一句:“父親和兄長們在,你不要多言,安靜聽著就是了。”
雲氏可不怕什麼,左右老太爺當初意圖毒殺她的證據雲家還留著,誰敢拿她怎麼樣!
睇著姚意濃,嗤笑地掀了掀嘴角:“有好事的時候未必輪得到我們庶房的,這種見不得人的破事卻次次要連累了我們。琴姐兒是出嫁了,可四爺別忘了,咱們還有兩個待嫁的庶出女兒呢!”側了側首,牽動鬢邊翠微珠影瀝瀝晃動,“她們做得出,憑什麼我不能說!何況,她當真是無端端被人算計麼?”
姚勤予妻子姚劉氏的目光自雲氏面上慢慢掠過,落在了姚意濃那張清傲與楚楚並存的美麗面孔上,語調彷彿映了雲氏鬢邊翠微珠影曳起的曳碧冷光:“謠言就是謠言,揣測的話四嬸還是不要輕易說出口的好,傳出去連累的也有四房姑娘的名聲。”
雲氏的目光與她一觸,眼底有細碎的光影沉浮,冷笑道:“當初傳慕繁漪身死,洪家大少夫人為什麼氣急敗壞的來家裡破口大罵?你們心知肚明!今日那姜萬氏母女和上官氏確實是不安好心,可她們憑什麼能那麼篤定的拿此事來算計?她們可是擺明了要慕繁漪踩進泥裡,會蠢到做沒有把握的事?”
姚劉氏面上十分氣憤,然那盯著燭火的眼神卻是搖曳如火:“四嬸有話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的!旁人要做什麼,說什麼,咱們又如何能預測和阻攔?別人犯得錯,歸咎在自己人身上,可就不明智了。”
雲氏嘴角的笑色仿若天際的月被一抹薄雲遮蔽,陰翳翳的:“若是她真無辜,咱們被牽連了,也自認倒黴!別是有些不知廉恥的東西一開始就想著與她們合作毀了慕繁漪,好爭取機會給人姜琰華去做繼室吧?”目光一厲,微微尖利的語調高高拋起,“不是眼瞧著計劃不成了,才臨時改的口麼?”
感受著幾乎撞破胸腔的痛,姚意濃的裙襬弧度成了破碎的漣漪。
是積久的怨與妒在她身體裡如蟻跗骨,無聲而狂肆地啃噬著,伴隨著時光的洗滌同雲氏的話一併成為淬毒的刀刃,割斷了她的筋脈,滾燙的鮮血急遽流逝,越來越冷、越來越冷,帶著某些無法挽回的餘地,如墜冰窖。
彷彿是想擠出一個憤怒,可她的面孔抽搐著、抽搐著,半天也擠不出一個表情來。
她死死壓住了胸腔裡的酸澀與不甘,唯有以痛苦與失控的否認來宣洩心底的恐懼:“你住口!我沒有做過的事,憑什麼聽你那些不乾不淨的話!你女兒在夫家過的不好是她自己沒本事,同我有什麼關係!她慕繁漪又是什麼……”
姚聞氏一把擁住姚意濃,用力的幾乎要將她的胸腔壓爆,截斷了她的話,以維護的姿態警告她不要再說錯任何一個字:“四嬸心口胡說的本事我算是見識到了!”
雲氏蹭的站了起來,狠狠撞開姚意濃的肩頭,站在廊下不管不顧地揮舞著雙臂,大喊了起來:“來人!來人!去!去把她身邊伺候的全都拖出去杖刑!”
一回神,指尖凌厲的指著姚意濃,幾乎戳進她的眼,“今日且看在你祖父和曾祖的面上還由得你站在這裡,放在旁人家,糾纏不休地勾引有婦之夫,還在出嫁的途中被人擄走,早就浸了豬籠!你還有臉回來跟我叫囂!下賤貨!破爛貨!你們這對母女,臉皮厚怎恁厚!”
她的話罵的不堪入耳,姚意濃僵直著背脊,面色一變再變。
決定參與計劃的時候,她滿心想著的是如何在琰華面前拆穿繁漪惡毒的真面目,等到了心上人憐惜的目光,卻也怎麼也沒有料到自己會被這樣羞辱。
凌波和幾個貼身伺候的已經被杖斃或發賣,姚意濃看到雲氏那樣瘋狂的叫囂,卻還是感到心虛,心虛到不敢大喊一聲“你大可去逼問”!
姚意濃面色發青,卻還是不肯放低自己的姿態,挺直著背脊,咬著牙死死盯著一抹燭火,似要尋找一抹可以照亮自己內心深處的光:“你太過分!你怎麼說得出這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