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漪蓮步輕移,在小姜氏的面前站定,食指輕輕挑起她的下顎,微微一笑,慵懶而邪魅:“姜靜,看在你姓姜的份兒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實話,你的臉是不是我毀的,恩?”
小姜氏齜目瞪著她:“我自己的臉毀在誰的手裡,難道還會不清楚麼!難怪請了老封君來故弄玄虛了,原是為了扣我一頂品行不好的大帽子啊!我比不得有些人出身高門,說什麼都有人信,仗著歲數封誥做謊話來害我!可我所說句句屬實!就是你害我!”
王夫人搖了搖頭道:“老封君是老誥命了,她的說話大家心就是因為她這數十年來的為人是值得相信的。”微微一頓,“聽說那日是文家姑娘約了姜大奶奶去散心的,之後又是文家的馬車送了姚姑娘回的姚家,旁人或許不清楚,文家姑娘難道還能不明白麼?”
姜萬氏緊咬牙根,恨恨道:“文姑娘後來一直陪著姚姑娘,她能知道什麼!”盯住了姚意濃的眼底有幽光閃過,“姚姑娘你摸著你的良心說,當時我女兒被劃破臉的時候文家女是不是在你身邊!”
姚意濃似乎無法承受當日的情形,微微一瑟縮,支支吾吾道:“……她確實在我身邊,可是……”
姜萬氏的語調陡然拋起,蓋住了姚意濃的後半句:“當時就你們在院子裡,也再沒有旁人了,不是你下的毒手還有誰!”
繁漪手垂眸低低一笑,笑聲如霜覆雪的冷漠,微微傾身貼近小姜氏的面孔道:“那日我同長公主在鴻雁樓聽戲,倒也要請教二位了,到底是哪隻眼睛在玄武湖看到我了?哦,長公主會包庇我,不如你們去問問慎親王,那日我一不小心還潑了他一身的茶水,想必、王爺也還記得。”
雲海得意的朝琰華揚了揚眉:看,我比你有用多了,你只會像死魚一樣躺在床上跟閻王爺打架!
憑他在市井混跡打磨出來的敏感直覺,聽到玄武湖有人遇襲,就只覺這事情一定還會有後招,易了容戴了面紗跑去鴻雁樓溜達了一圈,故意潑了慎親王一身的茶水,讓繁漪的樣子在旁人眼裡落了影子。
有那位天王老子都敢懟的老王爺在,誰敢有質疑?
琰華十分認同的點了點,抬手拍了拍雲海的肩膀,險些把人給拍到地上去了。
雲海瞪著他的美麗眸子裡寫滿了鄙視:怎麼辦,越來越想毒死他了!
姜柔嘖嘖道:“好好的閨閣千金不做,非要學得一身毒婦的本事,誰家要是娶了這種女人進門,可真是到了八輩子大黴。”
盧大夫人微微一嘆:“侯爺對他們這家子也算仁至義盡了,都是旁支了,還給姜潮兄弟謀了差事。升米恩、鬥米仇啊!”
徐夫人端了茶水不緊不慢撥弄了兩下:“如此瘋魔,必然是能在此事裡得到更大的好處,否則,真瘋了不成。”
鎏金的仙鶴振翅燭臺上的紅燭燃得久了,燭淚慢慢垂落,在這樣滿室迷紅的空氣裡,無聲的滴答,一滴緊跟著一滴,累累如紅玉髓打磨的珠串一般,紅的叫人絕望。
經過太夫人之事,姜元靖就知道他們夫婦兩心計深沉難測,卻不想他們竟如此會算計,拐著幾道彎還讓此番算計背後的所有懷疑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而他無法辯駁,因為無用。
只能以相同的震驚應對這一道又一道的窺探的目光,唯有他自己知道,此時此刻中衣是如何被汗溼,黏膩的緊貼在身上,似千斤巨石重壓在心口。
小姜氏腦中似被盛夏暴雨前夕襲來的閃電擊中。
明明門口撲進的風那樣冷,她卻清晰感覺道耳後有汗在凝結,面色如同四月裡飛揚的柳絮。
整個人繃的脊骨發痛,爆瞪的雙目裡有紅血絲迅速的蔓延開,將那雙本就不怎麼美好的眸子襯得彷彿無法被超度的厲鬼。
掃開姜萬氏顫抖的攙扶,小姜氏便要撲上去廝打她:“不可能!那日你明明就在玄武湖,我親眼看見你在玄武湖的!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鴻雁樓!”
繁漪輕巧一側身便避過了,睇著眼看著她狼狽的撲倒在地上。
淡然的笑色完美的浮現在她的眼角眉梢,然而那雙眸子卻彷彿深不見底的寒潭,有強大的力量要將被鎖定的人拖拽進無盡陰森裡:“有人證可以指認慎親王看到的不是我麼?若有,給你機會,現在就喊出來對峙。”
姜萬氏呆愣在當場,對峙?
她們早就安排了人來作證,可誰敢和慎親王那惡霸王對峙?
繁漪從容挑眉。
沒錯,就是她讓無音劃破小姜氏的臉,還在刀子上末了無法凝雪的藥粉,讓她好好留了大半日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