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族,最珍惜的就是名聲二字。
侯府庶子追殺流落在外的兄長未婚妻,而這女子偏偏還是正二品大員的女兒,便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易按下的。
可一旦這樣的罪名流出去,他姜元赫死便死了,卻是要連累整個鎮北侯府成為京中的笑話。
府中的兒女都要被拖累名聲。
姜太夫人還健在,鎮北侯府還未分府,別的小小孩兒尚可不算,正當議親年歲的郎君與姑娘便有四五位。
侯夫人可以不顧那個庶子的死活,卻不能一味咬著“不應”而害得那幾房的兒女沒了前程,白白給自己唯一的女兒添了仇人。
而聞國公夫婦身為文家一族的當家人,他們需要考慮的是家族背後的利益,不能讓女婿多聞國公府失了耐心與尊重。
於他們而言那女人從未進得們來,女婿這些年對女兒也十分愛護,根本談不上仇不仇恨的。
若對方郎君是個無能的便罷,人家靠著自己已經得中了進士,進了翰林院,將來與姜家也是一道不弱的力量,女婿想要認回個出息的兒子情有可原。
何況女兒膝下也沒個嫡子,就暫時來講,這個郎君也便算不得什麼威脅和阻礙了,便是勸了女兒點頭,好歹落了侯爺一點感愧。
文氏無可奈何,只得點頭同意。
姜太夫人親去慕家談了條件:姜元赫送回雲南,由禮親王府做管教,此生不踏出雲南半步。
禮親王是肅正嚴厲的性子,世子爺又是笑面虎,謀算心計深不可測,姜元赫到他們手裡,總不會是去享福的。
至於另一樁,姜太夫人表示請琰華稍再等一等,侯夫人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總要顧及了聞國公府的顏面,慕文湘到底身份不如侯夫人,最多隻能應以繼室的身份迎回姜家。
慕孤松做主,替琰華應下了。
雖不是嫡妻,總算也是姜淇奧名正言順的妻子了。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
大家都得到了滿意的答案。
唯有那個耗盡心血的人,獨自離散在空谷裡。
琰華雖暫時未回去姜家,姜家那邊卻也沒有刻意遮掩了訊息,有人問起,姜淇奧亦是大方承認了這個長子的身份和地位,在鎮北侯府稱了大公子。
一時間來往恭賀之人絡繹不絕,連同僚之中也不少人表現的愈加親近,上官也少有照拂之意,而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無波,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連姜家亦是甚少回去。
姜淇奧怕兒子吃苦,又是急於補償,便是送了好些丫鬟婆子過去,卻是門都沒得進就被趕走了。
長春那厲害的嘴巴往日裡沒少吃繁漪送去的零嘴兒,這會子也是一點都不帶客氣的,拿了把雞毛撣子站在庭院裡攔住那些人更進一步的舉動。
叉腰就喊:“姜家已經害死了我們姑娘,侯爺確定送過來的人都乾淨麼?別是再把我們大人給害了。您是兒子多,可我們夫人就這麼一個兒子,折損不起。我們這裡有姑娘送來的媽媽照顧著,就不勞您操心了。”
話雖難聽,姜淇奧卻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便不再送什麼來,不過偶爾來一坐。
反倒是慕雲歌去開解:“你得侯爺看中,將來地位未必只是嫡子。姜元赫雖被送去了雲南,到底還有不少人盯著那位置。你於他們而言是絆腳石,你們之間不會平靜。將來侯爺少不得要繼娶文家女,到時候,不計文家女的兒子上位,還是大文氏名下的嫡庶子上位,姑母的神位還能穩當在姜氏祠堂?”
“便是為了姑母,你也不該是現在的消極拒絕的態度。”
“何況妹妹為了你,連性命都搭了進去。”
不知是被哪一句觸動了,姜琰華開始接受姜淇奧的補償,姜家應承的席面也多有出席,在姜家的風頭一時無兩。
從前他只隨著慕家的偶爾走幾家席面,姑娘們不認得他,如今見得這樣的青年才俊,望過去的眼神裡少不得有幾分親近與傾慕之意。
明裡暗裡透露出結親之意的人戶不少,不過是礙著慕孤松在朝中如今地位不低,人家女兒剛死也不好太明瞭,便沒有擺上明面來試探罷了。
漸漸的,開始聲音在猜測,下一任的鎮北侯世子約莫就是這位新晉的翰林大人了。
那廂,鎮國將軍府這一陣暗裡亦是精彩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