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我拉你上來。”
繁漪被忽然拽住她的力道衝撞的狠狠撞在了崖壁凸起的尖石上,那麼巧,是心口的位置,痛的很。
似乎有些驚訝,看著他,艱難的笑了笑。
那笑只叫人覺得淒涼。
黏膩的血液讓她的手慢慢從他的攥緊的手中滑落。
“繁漪、繁漪,我還有好多話與你說,你上來,我說給你聽。你想要的,我給你,我會把能給你的一切都給你。你不要鬆手,求你,不要鬆手……”
繁漪只是看著他,伴隨彎起的嘴角,有清淚墜落。
山谷裡的風靜悄悄的,帶著山霧的微涼裹挾著她、拖拽著她,堅定她的決絕。
在這樣訣別的時刻裡,繁漪除了一點點的不捨,只覺得格外輕鬆。
幸好她在執念裡想起來了,想起他雖對風花雪月無心,卻忘了他對前世裡未婚妻的逃婚有多麼的淡薄。
終於不用為難彼此了。
走不進他心裡的人,終究來去自由。
可走進了他心裡的人,便也是無法輕易放下的。
繁漪定定的望了他須臾,她已經知道她走後會是什麼樣的了。
便也沒什麼期盼的,抬手,用力拔開了他的手。
未有隻字留於他,頃刻墜入谷底霧靄之中,沒有迴音。
琰華只覺有一股力量牽扯著他的心臟,呼喚著他一同縱身而下,卻叫南蒼死死拽住。
他就那樣被按住,伏在崖邊,忽覺心口被挖空了一塊,空茫茫的痛著,遏制住了他的呼吸,無法動彈,唯有眼角的水澤不聽使喚的落下。
戰事湮滅,刺客被拿住了兩名。
沈鳳梧出現在他身後,手裡的長劍滴滴答答的滴著血,皺眉看著他:“為什麼抓不住她!”
為什麼?
為什麼!
琰華不知道。
不,他知道的。
因為她太傷心了,因為他的反應太遲鈍了,她對他、絕望了。
她沒有相信他的話,她不相信自己是喜歡她的,男女之意的喜歡。
她的恭喜,不是說她們要成親了,而是指她以死退出,成全他和姚意濃。
到底、她都沒有信了他。
沈鳳梧看著山谷裡又復平靜的霧靄,眉心緊擰成川:“你知道你想要的到底是誰了麼?”
法音寺處高山之上,繁漪在半山腰上墜落,雖無百丈,卻也無有生還可能。
偏崖底是湍急水流,慕家、楚家、甚至沈家和姜家、洪家都派出了人來一起尋找。
山谷裡的風悠悠的、也是湍急的,吹在耳邊,似乎待了女子含幽凝愁的輕念:海水夢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屍體一直到三日後才被找到。
從那樣高的地方墜下,屍體支離破碎,也被水浸泡的面目全非。
只是掌心與心口的傷疤卻毫不留情的昭示著屍體生前的身份。
慕繁漪,於她和他婚期的前三日墜崖,在她們成親的吉日裡被找到。
她們一同買回來的桂花樹苗,也未能存活,枯萎在尋到她屍體的這一日、本是他們婚期的這一日的清晨熺微下。
靈堂布置起來了,容媽媽和閔媽媽裡裡外外的打點著。
除了一同尋屍體的沈鳳梧、姜柔幾人,尚未有人來弔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