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一聲“晴雲”。
然而虛弱的聲音幾乎無法穿破幔帳出去。
粗麻彎曲的半舊湖藍帳子上隱約見到有橘色的火光搖曳,濃煙從撩開的縫隙裡鑽了進來,繁漪嗆得難受,掙扎著坐了起來,頭昏腦漲,才發現裡側的慕靜漪不知何時已經不在床上。
正要下床,聽得一聲炭火的嗶叭爆裂聲,然後火星子沾了帳子燒穿了洞眼兒,幔帳也著火了。
粗麻的質地讓火勢竄的極快,不過幾息,帳子已經燒穿,然後繁漪清楚的看到原本窗前的炭盆倒在地上,廂房的門窗全都燒了起來,宛若失去理智的火龍瘋狂的搖擺著自己的身體,分明是有人故意了!
如此火勢,想出去是不可能了。
房梁木屑的星子落在身上,很痛,激靈的繁漪清醒了些,跌跌撞撞地在灼燙的火勢裡繁漪尋到晴雲,她倒在倒扣月門下,月門燒的旺,“噗噗”的吐著火舌,幾乎要將晴雲點著。
雙腿沒什麼力氣,索性昨夜為了防備枕下藏了支簪子,繁漪拿了便朝著掌心狠狠紮了下去,劇烈的疼痛感替她找回失去的知覺和力氣,扶起晴雲,用力掐了她的人中。
晴雲悠悠轉醒,又被濃煙嗆的一陣猛咳。
火勢是從屋子裡頭燒起來的,外頭打瞌睡的守夜婆子聽到門窗燒斷的聲響方才驚醒過來,“走水了!走水了!二姑娘和四姑娘的屋子走水了!”
一陣清晰的兵荒馬亂之後,外頭叫喊“滅火”的聲音一浪接一浪。
然後就聽到何媽媽哭喪道:“太平缸裡的水不夠啊!快去找寺裡的大師傅幫忙!”
太平缸裡的備用水,白日裡可不就是被拿去澆院子裡的花了麼!
這樣大的火勢,門窗房梁都被燒著了,寺廟的房梁結構可沒有官邸的那麼結實,火勢蔓延便也極快,沒有水,坍塌怕是隨時要發生。
繁漪把晴雲拽去外間還未還未燒著的角落裡,搬了椅子去砸門,但是力道不夠,四把椅子最後竟都成了柴火添料了。
繁漪幾乎絕望,濃煙嗆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從搬不動的桌上尋到了茶壺,是晴雲去填滿的清水,可惜也只夠一個人稍許沾溼了頭髮和衣裳了。
看樣子她們主僕兩個怕是要一同去做鬼了!
琰華自來睡眠淺,隱約聽得一聲“走水”幾乎本能的就想到了繁漪。
披了衣裳去到隔壁院子,烏泱泱的一堆人站在院門口,大和尚們從遠處一桶桶的水挑過去,只是火勢是從裡頭起來的,外頭的水潑進去幾乎是沒什麼用。
護衛和婆子都澆透了水要闖門,可門窗上的火舌實在厲害,根本無法靠近。
“這可怎麼辦,二姑娘和四姑娘都在裡頭啊!”
一旁和柳家站在一處的小姑娘揮了揮手。
眾人只覺一陣眼花,便見著那燒得激烈的火門被掀翻。
柳亦舒寬慰了姚氏道:“慕夫人不必焦急,縣主的護衛伸手極好,定能將兩位妹妹救出來的。”
姚氏忙同那位明豔少女道了謝,只那被火海扭曲了的空間裡,她的感激亦帶了幾分扭曲:“多謝縣主出手相救。”
那帶著銀面具的護衛伸手十分乾脆利落,一尾軟鞭劈開了燒成地獄入口的門,又捲走了堆在門口燒得透透的椅子,便竄了進去。
琰華也顧不得會不會被姚氏盯上了,澆了水便衝了進去。
裡頭幾乎都要燒穿了,厚底的皂靴踩在地面上幾乎要將腳底燙穿。
漆黑的濃煙遮住了視線,橘色的火焰灼燒著知覺。
琰華在濃煙翻滾中,隱約見到了兩道瘦小的身影所在牆角,“在這裡有兩個!”也分不清誰是誰,先扛了人,正中的房梁發出劇烈的“咔嗒”聲,“要塌了,快走!”
出了火場,琰華看到自己抱出來的是繁漪,暗暗鬆了口氣。
晴雲被那護衛隨手一丟,扔進了姚家婆子的身上。
縣主揮揮手道:“這裡是不能住人了,讓那兩個丫頭去我們那裡住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