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省的鄭弗?永定四年的女子科狀頭?”
“正是她,已經調任禦史臺了。”
“哦?升得這麼快?”趙濯靈一臉詫異,很快露出瞭然之色,“品味倒是專一,看來我離自由不遠了。”
日頭西斜,二人在門口道別。
越王妃手中握著兩卷書,“女史的新本子,我必細細研讀。”
趙濯靈微喟道:“都是從前寫的,近來神思枯竭,提筆皆是峭急傷情之語,有違詩教,不寫也罷。”
“你我到今日,作詩寫文,不過消遣,姐姐不必難過。”
趙濯靈點點頭,看著越王妃上車,漸行漸遠。
滿兒突然問:“娘子,越王妃是不是周相之女?”
“你怎麼知道?”
“聽過別人議論,”她扶著趙濯靈進屋,“看著風光,也是個可憐人。”
“再可憐,也比平民和賤籍女子有福百倍了。”
“這倒是,”滿兒點點頭,“哎呀,我們還去東市嗎?”
“明日再說吧。”
——
下了幾場秋雨,寒意深重,窗外的銀杏葉瀟瀟飄落,被秋風吹得唰唰作響,細雨斜潲,淅淅零零地打在屋簷上。
簷下方窗內,趙濯靈伏案而作,寫著寫著,筆重重地一路劃下來,塗掉字跡,斟酌片刻,又提筆在後面續寫,沒寫幾排,又抹掉,反複數次,索性揉了麻紙,丟擲窗外。
她望著紙團在地上滾了幾下,最後沁在一汪積雨中,窗前樹葉上的雨珠被風帶著一顫一顫,直至墜落。
叩門聲穿過點點滴滴的雨聲,她支著頭沒動彈,敲門人不疾不徐,沒有停的意思,她喊滿兒開門,卻無人應,只好站起來。
她的肚子越來越大,走路會不自覺地扶著腰。
撐著傘的崔鈺先是一驚,而後道:“怎麼是你開門?滿兒呢?”
她往回走,“我這兒就兩個人,這會兒大概在後院忙著。”
“要給你買兩個奴婢,你又不讓。”崔鈺把門插好,走進院子。
“夠用了,要那麼多人做甚,對了,大娘子怎麼沒來?”
“夫人帶孩子回孃家了,我已經和她說好了,下個月讓府裡的婆子過來。”
“我已經請好産婆了。”
“婦人生産極兇險,不可大意。”
看她又要出言拒絕,崔鈺搶道:“父親讓我們妥善照顧你,你就別推辭了。”
趙濯靈眼神一暗,“崔公在韶州還好嗎?”
“信中只報平安。”
“每思及此,我心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