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見過王妃。”
趙濯靈指著她轉向客人,“這是照顧我的滿兒。”
越王妃或是沒想到她會向自己介紹一個婢女,略顯尷尬地頷首道:“姐姐身邊只有她一人嗎?”
“還有一個,平時在後院幹活。”
看著她一身布衣,屋宇寒酸,越王妃面露不忍,“姐姐如此清苦,妹妹好生難過。”
“君子居之,何陋之有!”趙濯靈坦然一笑,“我的積蓄都在揚州,出宮時只帶了些書卷和留存的體己錢,尚能過活,你不必替我傷感,我覺得很好。”
“姐姐胸襟灑脫,偏偏卻……”
趙濯靈笑道:“玥娘,你今日是來憐憫我的不成?在宮裡,出門有人抬,進門有人伺候,金尊玉貴何嘗不是枷鎖,把人養廢了。實不相瞞,我花了些時日才重新習慣宮外的生活。”
越王妃拭淚,“越王不在京中,我獨居王府,頗多寂寥,早就想來探望姐姐,卻怕宮中不悅,如今一切平息,便坐不住了。”
“多謝你,”趙濯靈伸手與之相握,“自從你嫁到王府,三載未見,難得你還能想起我。”
“姐姐說的什麼話?昔年,若非女史向先帝進言,我不會被授實官,”她語氣轉下,“只怨我自己,被情愛沖昏了頭,非要嫁給大王,棄功名不顧。”
趙濯靈拍拍她,“你比大王長幾歲,你們成婚時,他心志未定,移情在常理之中。何況權貴男子,妻妾成群,他只有一妻一妾,已算難得。你若無法放手,便守好京中王府,自己尋些樂子。”
周玥神情低落,“這些我都明白,他和鮮卑婢在雲州快活,我卻在京城心赧神沮,我都替自己不值。”
“知道就好,快振作起來。”
滿兒端來飲子。
周玥換了輕快的語氣,“不說這些了,姐姐的肚子有六個月了吧?”
“是啊。”
“看著像個小郎君。”
趙濯靈放下茶碗,“我倒盼個女孩。”
“姐姐以後有何打算?”
她看向門外,目光靜遠,“我不能離開太玄觀,否則便是抗旨。”
“那,您就沒考慮過腹中孩兒?他總不能在這兒長大吧?”
“有何不可?總不會餓著凍著他。”
周玥張望四周,壓聲急道:“孩子若不能上玉牒,就沒有身份,一輩子都是私生子,難道您就忍心?”
趙濯靈聲音淡淡:“那也是他的命,太液池的冷水奈何不了他,出宮後,我服了十日烏頭和附子,他都不走,活該來人世受苦。”
“不怕他長大後生怨?”
“冤有頭債有主,他要怨,就去怨該怨的人。”
“那姐姐也不能想不開啊,當時聽說姐姐落水,我幾日沒睡好。”
趙濯靈笑,“我從小在水邊長大,怎麼會有事?不過是看書中說冷水坐浴可落胎。”
周玥輕輕地搖了搖頭,“姐姐可別再做傻事了,知道鄭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