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慶華回過頭勉強一笑:“沒事。”
二人四目相對,不覺同時回憶起那日餘慶華給李仲允處理後腰上的傷時的場景,與現在何其相似,只是兩人調了個個兒。
李仲允心裡更難受了,忍著淚小心翼翼地替餘慶華上好了藥,再用新的紗布纏好。
“三爺,沒事的,屬下出身於暗衛,受傷都是家常便飯,習慣了。”餘慶華低聲安慰著。
李仲允無言地幫著餘慶華穿好了衣服,在他旁邊坐了下來,猶猶豫豫地開口:“那你以後有何打算?”
“屬下現在身份公之於眾,肯定是做不成暗衛了,至於是禦前侍衛還是其他,屬下也不清楚啊。”
李仲允聽後心情有些低落:“你在宮裡前途會很好的。”
“其實屬下也不是很想呆在宮裡,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
“那你能去哪啊”李仲允的心中生出一絲希冀。
“屬下……”餘慶華看了李仲允一眼,“皇上之前似乎有意讓屬下繼續跟著三爺,但如果三爺不願的話……”
“怎麼會”李仲允一時激動站了起來,隨即反應過來不安地找補道,“我是……我是說我怎麼可能會嫌棄我的救命恩人呢只是你的前程……”
“屬下從不在乎什麼前程,再說了,在宮裡前程就一定會好嗎”
“至少比跟著我這麼個廢物強吧。”李仲允小聲咕噥了一句,但還是被餘慶華聽到了。
“三爺,”餘慶華正色道,“你怎麼能是廢物呢三爺是屬下見過最善良的人,別因為你的過去而自卑,那從來都不是你的錯。三爺,你真的很好,真的很好。”
李仲允聞言笑了:“謝謝你,餘慶華。”言罷他湊到餘慶華耳邊調皮地說了一句:“慶華哥哥。”
餘慶華一愣,有些慌張又有些驚喜:“這……這可叫不得啊,三爺。”
“你多大”
“屬下今年二十三。”
“你看,你和太子一個年歲,我如何叫不得”
餘慶華繃著的臉總算鬆了些,他無奈一笑:“三爺真會開玩笑。”
“終於肯笑了,唉,你笑起來很好看的,別成天規規矩矩板著張臉。慶華哥哥,早睡。”李仲允又是溫和一笑,離開了,留餘慶華一人獨自出神。
一如李承昀十二歲時的雨夜宮變,宮中的混亂很快結束了,又回歸到往日平穩有序的生活。
宮變後的第三日,安如海在菜市場口於午時三刻被斬首示眾。可嘆安如海如日中天幾十載,終究是迷失了自我,落了個身首分離的下場。他的屍體也被群情激憤的百姓搞了個稀巴爛,人人拍手稱快。
安府毫無疑問也被抄了,數罪並罰下來,安如海的三族殺的殺,流放的流放,安氏一黨的狐朋狗友或輕或重都受到了處罰,一時間京中格局大變。
李祇很快也因謀逆等一系列罪狀被廢了太子之位,發配黔州,終身不得返京。
李祇臨行前還發瘋一樣地掙紮,寄希望於他的母後能救他,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母後馬上也要上路了。
安汝寧神情枯稿雙目無神地坐在案幾旁,案幾上放著一個託盤,裡面放著一條白綾,一把匕首和一杯毒酒。
張三站在安汝寧面前,低垂著頭:“娘娘,皇上的意思是讓您選一個,皇上說了好歹是夫妻一場就不讓奴才盯著了,只是今晚前……唉……奴才告退。”
張三走到殿外, 揮了揮手,吩咐道:“將皇後宮內的近侍全部亂棍打死!”
可憐晴雲拼盡全力想為自己爭一條活路,終是躲不過必死的宿命。
天色漸漸暗了,宮裡的光線一點點淡去。
安汝寧動了動麻木的身子,垂眼看向了案幾上的託盤,沒有人會在面對死亡時沒有任何恐懼,哪怕抱著必死的決心。
安汝寧悽悽冷冷地笑了,流下兩行清淚,她悔啊,後悔自己左右搖擺不定以至今日慘局。
可後悔有什麼用呢塵埃落定,無力迴天。她的君主讓她死啊,她的夫君讓她死啊,只因她是安家的女兒!
憑心而論,安汝寧素日裡只是張狂了些,並未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可是誰教她的父親要謀反呢,誰教她的兒子意圖奪權,太過瘋顛呢說到底不還是安汝寧自己寵壞了李祇嗎若只單單是安如海的事,看在太子的面上李承昀也不是非置安汝寧於死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