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宛手撐著陽臺,眼發著紅看下面那些光景。
她的腿在顫抖,卻忍著不懼。
她甘願嗎,她怎麼甘願?
她努力了幾年到如今,不就是想爬上去。
“想走,也要看看形勢。”秦忱的手輕輕撫過她脖子,感受她那一片細嫩的面板,像是狩獵者靜觀自己獵物害怕顫抖的樣子。
“這個社會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嗎,你說我輕而易舉就讓你信任的朋友和你背道相馳,我可是什麼都沒做,那是他們本來身上的汙點,甚至都沒強迫就讓對方卑躬屈膝,這是人性。”
鐘宛最恨的,就是他這樣將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口吻。
她說:“那你呢,秦忱,你這輩子就沒什麼汙點?”
他說:“我有啊,我當然有,我做過的壞事太多了。”
“和那些相比,這些已經不算什麼。”
“你猜我最近找到了一些什麼,當年那個男生,名字我忘了,就記得那時候是個畫畫的,如你當時所說,笑得清澈,一身白衣,真好,可是現在他在幹什麼,在一家汽修廠裡上班,整天灰衣土臉,你絕對不會想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鐘宛緊緊閉上眼,手指抓著欄杆,關節泛白:“別說了。”
她不想提,不想提那些。
秦忱太清楚太瞭解她了。
以至於能踩著點地來誅她的心。
他冷笑:“怎麼就不能說,你不是喜歡麼,那就讓你看看你喜歡的都是些什麼,嗯?現在你看清楚了嗎。”
鐘宛慢慢開始顫抖,到無法支撐。
她曾經喜歡過一個人。
很喜歡,喜歡到想跟他一起走,離開這片地方,和他去一起完成夢想。
對於那時候的她來說,秦忱是暗的,那個男生不同。
他就是一束光,他們在兩個極端,秦忱身上染了多少黑色,他的身上就有多幹淨清澈。
那個男生說,這輩子一定要做自己喜歡的事,不要讓自己束縛。
人活一世,輕松就好。
然而什麼都碎了。
在那年六月,那場大雨之下。
秦忱最擅於攻克人的心理防線,蓄意而為,一步接一步。
就像今天季清則的事,表面事在季清則,其實他是做給她看的。
從她身邊的人,滲透到她這兒。
可要說鐘宛就沒有自己謀劃的想法嗎?她有。
就和季清則所說的,她這輩子也有謀算過的時候。
畢竟人活在這世上,誰不自私,誰不是為自己思量的。
那時候她的希望沒了,她清楚自己只能依附著秦忱一步步往上爬,所以她咬緊牙關,裝著乖巧,在他身邊一直到現在。
即使是偽裝,即使是,向他服軟。
現在她走錯了,還沒到那個時機,她棋下得太快。
鐘宛抓著欄杆的手鬆了。
她睜開眼,服軟性質地捏住他胳膊:“秦忱。”
“以後我乖一點,乖乖在你身邊,不走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