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吵什麼。”
“不知道有人在睡覺嗎。”
一旁趴臺睡覺的池珉不知何時醒來,聲音既冷又壓抑,像是無形中一股力量將他們拖進寒冷的冰窖裡。
他們頓時不再言語,尷尬地互相對視,互相懟了懟彼此的手臂,互相怪罪某某說話聲音太大,然後故作無事發生,不過一會兒便逃之夭夭。
人群散開,童嘉羽的身體慢慢回溫,他轉過頭,看見池珉毫不留情地諷刺:
“你真那麼天真以為他們想你嗎。”
“你請假的這幾天,這群人根本沒有一個人問過你為什麼沒來。”
“現在還打算這樣自我感動下去?”他沒有情緒起伏的話像針似的,紮在童嘉羽心口上。
池珉說得直白又傷人,卻句句屬實。
童嘉羽沒有出聲,他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眼皮和嘴唇都在顫抖,過了良久,池珉聽見他輕如縹緲的聲音:
“……不打算了。”
池珉讓童嘉羽認清現實,卻沒有幫他的意思。
臨近放學,一個女生拿著掃把帚過來,對童嘉羽說:“童嘉羽,今天我有點事,你先幫我值日,等到你值日那天我再幫你,可不可以嗎?”
這個女生是“慣犯”,每回都以這樣的理由找童嘉羽替她值日,實則等到童嘉羽值日那天,又以各種理由央求童嘉羽替她再值日一回,信誓旦旦地保證後面兩週一定把缺的那兩天補回來,然後欺負童嘉羽不會拒絕,重蹈覆轍。
童嘉羽心知肚明這次也一定會是這樣的結果,他看了看女生全無感激之意的眼神,又轉頭看了看無動於衷、面不改色的池珉,動了動沉重的兩片嘴唇,一鼓作氣,艱難地說:
“抱、抱歉,我不能幫你。”
聽到他被拒絕的女生,第一時間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感覺到少爺若有若無的視線飄過來,童嘉羽再次說:“抱歉,我不、不能幫你。”
他像個牙牙學語的幼兒,說得磕磕絆絆,聲音倒是比第一回大了一點。
女生終於聽清了,她看了一眼童嘉羽,又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的池珉,瞬間明白是池珉的意思,撇了下嘴,小聲嘀咕:
“不幫就不幫,誰稀罕啊。”
說完,扭頭就離開了,臉上還有些被拒絕的不服氣。
童嘉羽深吸一口氣,驚覺自己的手心都是冷汗。
這個女生不過是其中的冰山一角,當大家聽到童嘉羽開始學會拒絕別人的請求時,他們第一反應是不可置信,直到越來越多的人吃閉門羹,他們才慢慢相信童嘉羽是真的變了。
在最開始,童嘉羽說話其實還是發顫的。
他始終沒有辦法自然地說出“抱歉”和“不能”,但不信邪的人實在太多了,他們就像鍛煉童嘉羽的拒絕能力一樣蜂擁而上,強行把童嘉羽結巴的毛病給治好了——從結結巴巴地拼成一句完整的話變成“對不起,自己的事情請自己做”,從最開始的猶豫不決和擔心到歉意和堅定。
童嘉羽並不是所有人一概而論,而是隻幫那些真心實意需要幫助,並且懂得回報的人,但這樣的人往往不會輕易去麻煩他人,也正是如此,才會有更過分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