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城是個夜生活十分豐富的城市,即使已經到了淩晨,路邊依舊熙熙攘攘,明亮的霓虹燈閃爍,彩色燈光明滅,勾著人投入這片繽紛的夜色裡。
蕭止邇啃了個巴掌大的麵包,胃裡的不適感已經消退了不少,他抬手掩唇打了個哈欠,望著身邊的青年人低笑一聲。
許擇聞聲偏頭看了他一眼,俊秀眉眼間帶了點茫然:“怎麼了?”
蕭止邇下巴微抬,示意他好好開車:“沒什麼,只是覺得有點不真實。”
許擇目視前方,車輛行駛平穩:“願聞其詳。”
蕭止邇卻沒有回答他的話。
這讓他怎麼說呢。
畢竟一個月前他因為相親的那件事,每次見到許擇都覺得社死,而現在兩個人居然能保持這樣好的關系,甚至還有可能會更近一步。
如果不是一切都是親身經歷,蕭止邇絕對不會相信,自己跟許擇會走到這一步。
不過這些隱秘的心思和他自己都沒搞懂的情緒,自然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蕭止邇不想隨便扯一個理由敷衍許擇,他只是隨口換了個話題:“不是說讓我陪你去喝一杯嗎?這條路似乎不是去酒吧街的路。”
許擇笑著搖搖頭:“算了,腸胃不好的脆皮輔導員還是早點回家休息吧,你要因為陪我喝頓酒生了病,我可賠不起。”
蕭止邇還有點不服氣,他往後一靠:“我哪裡有這麼脆弱……”
他正嘟囔著,許擇的視線就幽幽飄過來,如有實質地繞著蕭止邇的腹部打了個轉。
許擇輕輕笑了一聲。
他分明一句話都沒說,但濃濃的嘲笑意味幾乎要從他的目光裡溢位來。
蕭止邇咬牙。
許擇難得能在蕭止邇這裡佔到嘴上便宜,他得意洋洋地哼著模糊的歌,在蕭止邇家樓下停車的時候,臉上都掛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蕭止邇盯著他看了幾秒,他慢悠悠地解開安全帶下了車,下車後卻沒有直接轉身上樓,而是繞了半圈,繞到駕駛室的那一側,屈指敲了敲窗戶。
許擇不解其意,他降下車窗,看著蕭止邇笑道:“今天太晚了,就不上門做客了,蕭哥還是早點休息比較好。”
蕭止邇慢條斯理地開口:“前幾天朋友送了我兩張假期在省美術館舉行的美術展門票,原本是想邀請你一起的。”
許擇眼睛一亮。
兩張門票,跟蕭止邇一起去看美術展。
四捨五入一下,這不就是蕭止邇邀請他假期出門約會嗎?
許擇一雙眸子亮晶晶的,滿含著期盼望著蕭止邇:“蕭哥是認真的?”
蕭止邇笑眯眯地伸手輕輕點了一下許擇的鼻尖,輕聲淺笑:“騙你的。”
丟下這麼一句話,蕭止邇瀟灑轉身,快步進了單元門。
隨著單元門門鎖撞上的那一刻,許擇眼底雀躍的情緒漸漸黯淡下來,他慢慢地呼了一口氣,苦中作樂地笑。
至少,蕭止邇現在有了跟他開玩笑的興趣,那他的追求也算是有了一點小進展吧。
夜深了。
客廳裡鋪著厚實的長毛地毯,落地窗前的窗簾大敞,各色燈光穿透窗戶玻璃闖入室內,將室內的一切都裹上一層繽紛的、怪誕的顏色。
蕭止邇坐在窗前,背後是一隻灰紫色的毛絨大熊,他整個人都靠在大熊的懷裡,雙手抱著大熊的一隻手臂,有一下沒一下地捋著大熊手臂上柔軟的長毛。
他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出神,燦爛的霓虹燈光明滅不休,彩色的光落在蕭止邇眼底,紛亂的光源卻顯得嘈雜,映著蕭止邇冷淡的表情,倒是顯得他整個人像被團團包在冰裡。
他似乎厭倦了這種雜亂,蕭止邇無趣地偏頭,他盯著擺在落地窗前的幾個小玩意兒,幾秒鐘後伸直一條腿。
蕭止邇在家裡習慣赤足,光裸的腳趾點在小小的藤編兔子身上,蕭止邇腳下用力,兔子被他一腳踩翻,骨碌碌滾動兩圈,紅豔豔的眼珠泛著微弱的光。
窗外開始下雨了。
蕭止邇最討厭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