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止邇知道一些陳桐家裡的情況,他是從農村考出來的,家裡不算貧困戶,但也稱不上富裕,父母的文化水平不高,他們常年在鄉間耕作,說不出什麼文縐縐的話來,只能一遍遍重複著感激。
那種屬於父母對於子女濃鬱的愛和關懷就滿溢在一句句的感謝裡,讓許擇都有些招架不住。
他扶住陳父陳母的手臂,求救一般望向蕭止邇。
蕭止邇上前半步撐住了陳父的手臂,他溫聲笑:“許醫生特別好,二位不用擔心,陳桐在病房裡睡覺呢,你們大老遠趕過來,還是在病房裡陪陪孩子吧,讓許醫生也去歇歇,我跟你們說一下後續的一些事情。”
說著,蕭止邇看了許擇一眼。
許擇心領神會,他忙是撤出自己的手來,對著陳母笑吟吟開口:“您腳踝的扭傷我看過了,一點小問題,我一會兒讓護士站送個冰袋過來,做一下冷敷。”
看著許擇落荒而逃,蕭止邇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陪著陳父陳母回了病房,知道這不是自己的舞臺,便拖著小凳子往角落裡一坐,盡量不打擾陳家一家三口的相聚。
陳桐的家長到了,等一家人都平靜下來,蕭止邇把醫囑一條一條告知又收獲了成噸的感激後便光榮退場。
他站在門外,聽著病房裡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蕭止邇靠在牆壁上,仰起頭愣愣地盯著頭頂的燈看了幾秒。
夜已經深了,走廊頂上內嵌的燈光為了不會讓深夜出病房的人感到過於刺眼都調暗了一點,但盯著看的時間長了還是會覺得不適。
蕭止邇眨了眨幹澀的眼,眼底有明亮的光斑不斷搖晃,憑空製造出了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來。
他按住自己的胃部輕輕揉了兩下,覺得胃裡灼燒一般的疼痛略微好了許多。
蕭止邇站直身體,長出了一口氣。
終於可以下班了,真是兵荒馬亂的一天。
“休假,休假……”
蕭止邇一邊翻著自己的日程表,一邊快步往外走,在路過護士站時,卻覺得有一道視線從一側幽幽投射而來。
蕭止邇下意識瞥過去一眼,就對上了許擇幽怨的眼神。
蕭止邇:!!!
燈光昏暗,護士站也只是在配藥室裡亮著一盞燈,許擇一動不動地趴在臺子上,半張臉都埋在雙臂間,只露出一雙眼來,就這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蕭止邇被他嚇得手一抖,差點兒沒把手機給扔出去。
這大半夜的,他還以為撞見鬼了!蕭止邇手忙腳亂地把自己的手機摟進懷裡,他驚魂未定地喘了口氣,才看著許擇小心翼翼開口問他:“你、你這是幹什麼呢?”
許擇沒有反應。
蕭止邇越發慌亂,他手足無措地愣了一會兒,才湊近許擇面前,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許擇?”
許擇身體輕輕晃了一下,他猛地打了個寒戰,隨即茫然地抬眼望向蕭止邇:“蕭哥?你可以下班啦?”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比平時要柔和許多,甚至帶著一點軟綿綿、黏糊糊的感覺,像是兩三個月大的小狗,剛睡醒時奶呼呼的發出輕輕的哼聲。
蕭止邇愣了兩秒,他看著許擇懶洋洋地揉眼,沉默兩秒後像是見到新大陸一樣挑了挑眉毛,眼神有些古怪。
許擇抬頭看見蕭止邇的這副表情,他迷茫地眨眨眼:“怎麼了?”
蕭止邇笑著擺擺手:“沒事,就是平時聽說過有人可以睜著眼睡覺,但是在現實裡還是第一次見到。”
大概是腦子剛開機,許擇呆呆地反應了幾秒,直到蕭止邇笑出聲來,許擇好像才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下一秒,許擇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爆紅,他顯然已經羞到了極致,就連眼下都暈出一片朦朧的紅,在窗外淌進來的月光中,顯得越發漂亮。
蕭止邇忍不住輕輕地吸了口氣。
他見許擇羞得厲害,蕭止邇體貼地沒有在這件事上再去調笑什麼,他用手指輕輕勾了一下許擇的發絲,聲音溫柔:“怎麼在這裡等?”
許擇小小打了個哈欠,他臉上的紅暈還沒有褪去,聞言淡定地看了蕭止邇一眼,理直氣壯道:“因為我猜你不會去急診室找我。”
蕭止邇哽了兩秒,他想了想,覺得確實沒什麼可掩飾的,索性直接開始擺爛。
他一聳肩:“你說得對。”
許擇沒想到向來講究面面俱到的蕭止邇會直接承認,他愣了兩秒,無奈地搖搖頭,從風衣口袋裡摸出一個麵包塞在蕭止邇手裡。
蕭止邇一怔,隨即就聽許擇笑道:“胃不舒服吧,吃一點東西墊一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