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讓蘭淨珩對她自暴自棄的話,感到有些生氣,“你好像,並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的心目中擁有著怎樣的份量。”
“份量?”她悲涼一笑,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悄然滑落,“我……是被權衡利弊的產物,不幸的證明,悲哀的存在,談何重要?”
被選擇來到這個世界的她,似乎遭遇了兩次拋棄。
第一次被拋棄,是她的父母將她孤零零的留在了人間。
第二次被拋棄,是她珍惜過的所有,都在試圖將她驅趕出人間。
可又有誰能真正懂她的感受?
蘭淨珩就坐在離她半米遠都不到的地上,隱忍而柔軟地凝視著她的悲傷,等著久違的傾訴與發洩。
曾經有偉人說過,鐵屋子裡先醒的人最為絕望與痛苦,知道要被悶死了,知道可能吶喊也無濟於事。
反倒是那些還在閉眼沉睡,對此一無所知的人比較幸福。
因為人一旦清醒,就絕對做不到無動於衷的繼續沉睡。
“我好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哪裡開始錯起的。”冰冷的眼淚劃過她的臉頰,瞳孔裡似倒映著被無盡黑暗吞噬的絕望,“好像,好像,就好像在媽媽的肚子裡形成胚胎時就是個錯……如果如果沒有我就好了,這一切就到我為止。”
她好像突然不知道自己該恨誰,該找誰報仇了。
如果當初母親順從外公的意思打掉自己,那麼就不會有後來的這些事了。
父母不會堅定的私奔,遲煦陽不會生死不明,外公不會飛機失事,她就更不可能認識霄胤商,受到這一系列的傷害。
繞了很遠很遠的路才走到這裡,卻突然找不到方向從而陷入死迴圈的絕望感,反覆折磨著她。
可她方才的這番話,似刺痛了蘭淨珩的心,因為他出生的同時,也送走了自己的父母。
完美家庭需要孩子點綴,不幸家庭需要孩子頂罪。
雖然有過遺憾和愧疚,甚至覺得自己的存在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但死亡,不僅僅是否定自己,也是在否定愛著自己的人的付出與期待。
在蘭淨珩看來,她也是在親人的期許下長大的,帶著對未來的展望與熱愛。
也正因為有很多人都在默默的愛著她,自己才有與她相識的機會,出現在這裡。
所以現在要做的,就是讓她認識到自己對別人的價值,不僅僅是望塵莫及的權力與財富,還有血緣帶來的羈絆與幸福。
蘭淨珩一點點的靠近她,手指拽緊衣袖,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輕聲道:“遲清野,我比流言蜚語更早認識你。”
她微微抬眸,紅腫的眼睛裡沒有一絲光亮,暗淡得彷彿世界末日。
溢位眼眶的淚水就像是此間的最後一場大雨,之後該景便要絕跡。
蘭淨珩溫柔的雙眸如烏雲散去的第一縷光,悲憫而寬容,“你不需要做一個絕對正確的人,蒼山負雪,明燭天南,我會向你證明,你存在的意義。”
人生在世,許多過錯都不必耿耿於懷,想得太深往往困頓終身。
說完,他將遲清野抱上床,併為她蓋好被子,莞爾道:“快樂或許很膚淺,但我希望你能擁有它。”
長長的羽睫上掛著繁重的淚珠,眼前氤氳了一片霧氣,顯得剛剛宣洩完情緒的她楚楚可憐。
由於體力不支帶來的疲憊,使睏意再次席捲而來,恍惚間聽見蘭淨珩說了句什麼“魚粥”,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醒來,是感覺有人在自己的唇間塗抹著什麼液體,感覺甜甜的。
“你在幹什麼?”她一臉警惕卻又氣若游絲地問道。
“防止你低血糖。”蘭淨珩晃了晃手中的注射 液袋,上面清晰的寫著glucosesolution。
隨後,他放下手中注射 液,端起一碗似米湯的熱粥,莞爾道:“喝點溫熱的粥水吧,我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