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他過分自以為是,認定了自己不會出差池。
眼下經江櫻這麼一提,他緊繃的神經得以片刻鬆緩,稍作思考,便發現了諸多細小的錯漏之處。
這些錯漏雖小,然而在此毒的基礎之上合在一起。起到的負面作用卻是不小……
方昕遠又細想了片刻,後終是抬眸看向了江櫻,目色複雜地說道:“方才……對不起了。是我的不對——”
江櫻見他是真的冷靜了下來。不由地鬆了口氣,搖頭道:“不打緊。”
方昕遠雖然面上看來就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也不難發現,他實則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尤其是在有關醫理的事情上,更是格外的自信和不肯服輸。
所以他方才的反應,倒也是情理之中。
“不。”聽罷江櫻的那句不打緊,方昕遠非但沒有任何放鬆。臉色反而更為肅謹了起來,道:“莊嬸的情況惡化的如此之快。縱然不說全部,至少有九成是因為我的疏忽所致。”
末了停頓了片刻。目光逐漸變得堅毅起來,凝神看著江櫻的眼睛,保證道:“你放心,不管如何,我一定會在五日之內將解藥配出來,救回莊嬸的性命!若是救不回來的話——”
說到這裡,方昕遠再次頓住了,片刻後,果決地道:“若是救不回莊嬸,我寧可以死相抵此番過錯!”
江櫻就這麼看著他,眼神裡滿都是三觀再次被重新整理的訝色。
真沒看出來,方昕遠竟然還是一個責任心如此之重的人……
“你不用同我這麼保證的……”江櫻面色複雜地搖著頭說道,“只要你盡力而為便夠了……”
方昕遠怔了怔,不由問道:“為什麼?”
又問道:“你不怪我嗎……”
如果不是他的自以為是,莊氏何至於到如今這種地步。
若換做是他,說什麼也做不到她這麼輕鬆吧?
還是說,她之前不怪自己,是因為……她尚對自己存有情意在?
想到這種可能,方昕遠竟察覺到自己的心臟無端亂了一拍。
這種感覺很奇怪,解釋不甚清。
但他從前也曾經歷過一次——
記得尚且年幼之時,陪伴了他多年的……愛犬小黑,意外走失了半月,又離奇的回到了家之後,他當時便是這樣的感覺。
這或許可以解釋為……失而復得的喜悅。
方少年絲毫不覺得拿江櫻同一條狗對比,有哪裡不合適。
江櫻這邊自然也是不知道自己莫名地被拉進了這種詭異的對比中,聽罷方昕遠的話,也是怔了怔,而後脫口道:“我為什麼不怪你?”
她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罷了,心雖是寬了些,但平常人有的喜怒哀樂她也是一樣兒都不少的。
打個誅心的比方,若是奶孃真的有了個萬一,她雖不至於砍死方昕遠,但要說一點兒怨怪都沒有,那絕對也是不可能的。
雖說,縱然沒有方昕遠的作用在其中,奶孃中毒後也難逃毒發身亡的定數,她委實是沒有理由將責任一股腦兒的全部推給方昕遠,可人性本是如此,心裡的坎兒沒那麼容易邁的過去。
是以,要說一點也不怪方昕遠這種大度的體面話,她是真的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