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小姨的提醒。”多崎司看著她的眼睛。
“哎,凜姐還在的話多好,我們兩家四個人在一起。”
“別說傻話。”
“說起來真是不可思議啊。”
“什麼呢?”
“那美好的時代就這麼過去了,再也不復重來了。許許多多美妙的可能性,都隨著時間的逝去被吸附著一同流走了。”
多崎司沉默地點了點頭。
雖然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但他又覺得什麼都不說為好。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長啊。”棲川慄嘆了口氣,像是在對著心裡的自己說話似的,“夜晚很長,給人感覺永遠也不會結束似的,春天什麼的感覺永遠不會到來。所以想起過去的事的次數就變得多了起來,真是奇怪,不過好在,春天就要來咯!”
說罷,她把上身鑽進車廂,抱了多崎司一下。
多崎司的脖子可以感受到了她平靜的笑意,她那柔軟的肌膚裡滿滿地充盈著生命的力量,撫摸他背上的手指,是那麼的真實。
庫裡南徐徐啟動,拐個彎消失在山路上。
夕陽垂垂西沉,西方的山林開始染上橙色。棲川唯久久地站在夕陽下,視線看著夕陽籠罩下的山梨縣大山,思考著多崎司和慄山櫻良兩人將怎樣度過即將來臨的夜晚。
……
此後幾天風平浪靜。
療養院的時光雖說不上幸福美滿,但也夠得上平靜安逸。
每天都有幾個電話從東京打過來,星野花見、島本佳柰和二宮詩織都會不時詢問一下情況,當然其中最頻繁打電話來的還是慄山夫人,多崎司都一一詳細做彙報,讓她們放下心來。
進入到二月後,白天的氣溫開始回暖。
樹木長出新芽,早開的櫻花品種,甚至已經長出了花苞。
白天的康復療程過後,多崎司一半都會和慄山櫻良兩人沿著牧場裡的小河散步。
有時候,慄山櫻良會勾住多崎司的手,有時則是把手放到他外套的口袋裡,傍晚氣溫比較低的時候,她會讓多崎司摟著她擋風,隔著厚厚的外套,多崎司可以清晰能感受到她的溫暖。
閒聊、看小羊、太陽差不多下山後就回到療養院中心的商業街買東西。有時候小林醫生會趁這個世間過來找兩人聊聊天,有時候是兩人帶著德牧閒逛。
療養院裡的網球場開始有人在上邊打網球,2月2號這天,多崎司和一個以前是職業網球運動員的中年男人打了幾場球,兩人都玩得很盡興,脫下了上衣,只穿著短褲在揮舞著球拍。
休息的時間裡,慄山櫻良一遍又一遍地看《追憶似水年華》,有時候多崎司會讓她朗誦給自己聽。
關於普魯斯特,他其實瞭解的不多,只知道這位作家是以卓越的意識流而風靡世界,王家衛的電影鏡頭和村上春樹的文風都深受影響。
慄山櫻良讀書的聲音非常好聽。
嗓音動人、音調鏗鏘、感情飽滿;光聽聲音不看人的話,或許會認為說話的是一名法蘭西貴族女郎——她有著高貴的外貌、表情不屑一顧、帶著冷冰冰的刻薄,偶爾流露出直率的溫情,深刻有力,而又安溢溫馨。
還有必須要報告的一點事,在這一個月以來,部長大人瘦了不少。
雙頰已然微微地凹陷,脖頸和手臂也變得更加纖細,彷彿輕輕一碰就會折斷。
但儘管如此,得益於仙子般的容貌,她沒有人給人不健康的感覺。
瘦得看來極其自然,彷佛是悄然隱身到一個狹小的空間,而且,似乎還比以前漂亮了一點。
四號晚上做晚飯是,多崎司就她變漂亮了這件事,強調了一句“是我氣血藥的功勞!”。
“謝謝多崎先生,但請你不要每天重複起碼二十遍好嗎?”慄山小姐嫌棄的聲音,清冷得像被陽光照耀著的透明冰塊。
谷瓀
“有二十遍嗎?”多崎司不太確定地問,一隻手開啟冰箱,從裡面拿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