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孟聚避而不答,柳空琴也隱隱猜到了。她說:“鎮督,那些男丁。。。也就罷了。可那裡有那麼多的女人,還有那些小孩。。。他們是無辜的。”
孟聚搖頭,他說:“空琴,一路過來,你也是親眼見到的。那些全家都慘死在胡人刀下的邊民,他們也是女人、孩子和老人——你說,他們就該是罪有應得的嗎?就是活該的嗎?”
“小女子不是這意思。。。魔族兵馬兇殘,殘害生民,小女子都是感同身受,他們確實該殺。但我大魏乃教化之邦,魏軍亦是堂堂正正的王師,豈能墮落到魔族蠻夷同等的堤旖,與他們一般屠戮無辜?如此濫殺洩憤,有失聖人的教化之道,也有傷天和。”
孟聚嗤之以鼻。柳空琴的話,讓他想起了前世那些腦殘酸儒的論調:“狗咬了你一口,難道你也要回咬狗一口嗎?”在孟聚看來,這種自欺欺人的說法只是無力報仇的廢材們聊以遮羞的藉口罷了。狗咬了人,人當然不該回咬回去,而是該拿起棍棒將那條瘋狗打死。
“軍國戰事,豈能容得婦人之仁?空琴,你不要再說了,回去休息吧。”
柳空琴站住了腳步,她凝視著孟聚,眼神中帶著隱隱的失望和痛心。在這個青年將軍一路成長的,她是親眼目睹了眼前的青年如何從一名低階軍官成長成鎮守一方的大軍閥。她親眼見證了這位青年軍官一路的成長。
良久,她搖頭,輕聲說:“孟聚,你變了。”
現在的孟聚,已經不是愛慕著葉鎮督的那個孟聚了。就像從前的葉迦南已經不復存在一般,那個善良、熱情、正值、多愁善感的孟聚也同樣在這世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名叫孟聚的大魏梟雄。
現在他的眼神。。。好冷漠,好可怕。殘酷好殺,醉心權勢,鐵石心腸,現在的他,跟其他軍閥,甚至。。。跟拓跋雄好像也沒什麼區別了。
看到柳空琴那憐憫的目光,孟聚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了一般,心頭一痛。他憤怒地嚷道:“空琴,我沒變,我一直知道我在幹什麼,也知道我的目標是什麼!相反,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麼!”
“鎮督此言,令空琴不解。空琴雖愚鈍,但對自己的作為還是明白的。。。”柳空琴還待再說,但被孟聚冷凜的眼神所震懾,她竟是不由住了口。
“你真的明白?”孟聚反問道,然後,他搖頭:“不,你不可能明白。
這是一場漫長的戰爭,是文明與野蠻的對決,是中原農耕文明對塞外遊牧民族的對決。在突厥之前,有東胡、有匈奴、有鮮卑,有柔然。在突厥之後,有契丹,有女真,有党項,有羌,有蒙古——在我們之前,這場戰爭已經持續了上千年;而在我們之後,這場戰爭還將繼續千年,在你我的有生之年,我們都不會看到這場對決的結局,我們的子孫也未必能看到!
我們跟突厥部之間的戰鬥,只是這場漫長戰鬥的一朵小小浪花而已!
這是華夏的氣運之爭,也是我炎漢子弟的千年的宿命。鮮卑人的入侵,大魏的建立,這本身就是我華夏文明的巨大損失和挫折,我們不得不花費了三百年、十代人的時間才勉強將我們的文明修復,讓歷史回到正軌上。現在,魔族企圖將他們的勝利重演,要把災難強加於我們,要將整個中原再次墮入黑暗和鮮血中。
絕對不允許!
我既然降生於這黑暗年代,既然身為一名戍邊的軍人,這是上天賦我的使命。不光是為我們自己,也是為了中原,為了我們的子孫後代,我別無選擇!
不趁著突厥部還在弱小的時候消滅他們,十年後,我們北疆就得被他們窒息;百年後,整個中原都會淪為他們的牧場!
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整個突厥部都是兇殘的戰爭機器,如果說那些牧人是無辜的,有罪的只是可汗的軍隊——那就如同說只有兇手拿刀的手是有罪的、而身體是無辜的一般可笑!
那些男人,他們跨上戰馬拿起武器就會變成可汗計程車兵;那些小孩,十年後他們就會長大,變成可汗的戰士;那些女人,他們會生育小孩,然後那些小孩又將變成可汗計程車兵——他們每個人都在為可汗的軍隊增添實力。
我不知道將來的歷史會如何走,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盡力削弱蠻族的力量,為子孫的下一場戰鬥爭取更好的開局。
必須去戰鬥,義無反顧!為國而戰,即使犯下滔天殺戮和血海,無論面對人間或者天國的審判,我自信無罪!”
一瞬間,被孟聚那澎湃激昂的氣勢壓制,柳空琴竟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好半響,她才小心翼翼地說:“鎮督,您。。。您方才說的是什麼意思?您的意思是,突厥部日後會發展得十分強大,會威脅到我們大魏?”
“你聽不明白?”
“這。。。鎮督方才所言太過高深,小女子淺薄,委實不怎麼聽得明白。。。”
發洩般朝柳空琴吼了一通,鬱積在心頭的壓力也被宣洩不少,孟聚頓時感覺心情大爽。他衝柳空琴揮揮手:“沒聽明白就對了,你姑且就當我是在發瘋吧!柳姑娘,夜深了,你好好歇息。剛才說的那些胡言亂語,你只管忘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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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嚕,這周放假只放了一天假,豬實在趕不及了,拖延了交稿的時間,抱歉抱歉。祝大家中秋、國慶雙節快樂,有月票的給豬投下啊,雙倍呢,有信譽的豬會想辦法還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