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珊帶著陳俊峰趕來,他渾身上下看起來沒有一塊好肉,據說也是被混混收拾了,拄著柺杖,腳沒斷,但一隻腳跛了,是左腳。
卡在陳志不行了的今天,終於成功辦理了取保候審。
兩人敢恨不敢動,陳細酌卻先開了口。
“妗母。”
她笑得很漂亮,穿了一身豔麗至極的玫,也才從外面趕回來,那天之後她也沒再進過醫院一步。
她這樣的裝扮是這些人最討厭的。
太耀眼了,很輕易就能看出她不屬於這裡。
“我還是靠著你無比厭惡的臉,跨越階級了。”
她偏偏頭,那雙眼上了妝,挑而銳,笑起來是完完全全的勝者樣。
蔡珊氣的渾身發抖,可她的眼神實在可怕,沒有哪一刻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養的是條……毒蛇。
陳俊峰短短半個月像是經歷了一場重塑,他再沒有之前的跋扈,反而一直站在蔡珊身後。
陳喚靠在牆邊,單手拿著手機打字,頭也沒抬,新手機仍然沒套殼,最新款的最大機型在他手裡像個玩具。
陳細酌推門,他收了手機,隨在她身後進去。
“罔市……”
在聽到這兩個字時陳喚眉間不著痕跡地一皺,心裡猜測的事情逐漸成真。
這老頭要在死前,還惡心她一把。
陳細酌自若走到他病床前。
陳志帶著氧氣罩,他的手努力在抬起來,陳細酌彎腰努力聽清他想說的話。
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陳志怯懦的目光裡隨著她的靠近,染上一絲跟他兒子類似的瘋狂。
可陳細酌身後站著陳喚。
那個男人看向他的眼神,即使是陳志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向盡頭,也會害怕,感到如芒刺背的痛苦畏懼。
陳喚正面無表情看著他,他偏了偏頭,視線避開陳細酌,直直跟陳志對上。
這是場無聲的較量,而躺著的人註定什麼也改變不了。
陳志的弱點正無比清晰地站在外面,他知道,陳喚更是知道。
年輕的男人正是最好的時候,健康鮮活地站在他面前,甚至不用開口陳志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至此,陳志終於徹底放棄。
他的視線緩緩移回陳細酌身上,陳蘭年輕的時候也是這種模樣,他妹妹是這個縣裡最耀眼的一朵花,可他汲取了這朵花成長過程中所需要的所有養分,再眼睜睜看著這朵花自己努力盛開之後……極速衰敗。
陳志終於努力摘了氧氣罩,看清了自己這個從小到大都很漂亮的侄女,像透過她看見了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妹妹。
“是我欠你的。”
這句話不知道是對誰說的,又或者他想道歉的那個人,真站在他眼前了又反而說不出口。
陳志眼裡有不甘有悔恨有嫉妒,最終都變成痛苦而矛盾的安詳。
“細酌,不要……讓他們進來了。”
這是一個父親最後的愛,對妻子對兒子,即使放棄治療,即使連妻子兒子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他只是想侄女心軟。
陳志的手垂落。
嘀———
病房裡的警報器徹耳響起,門外的人沖進來。
這時候……窗外陽光正好。
“閉眼。”
陳細酌被人從身後抱住,溫涼的手蓋在她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