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過去,高中時期陳喚帶給她的巨大階級差異,那種無力與不可抗的絕望,永遠是沉在她心中的一根刺。
融進骨血,不成型也拔不掉。
只要她還愛陳喚,只要她還在這個人身邊,那種窒息的,從頭到腳的冰冷就一定會在某一時刻,再度爆發,提醒她自己有多愚蠢。
陳喚沒動,他的手臂被衣架的鈎子刮到,面板冒出紅痕。
“我拜託你能不能滾蛋!別他媽給我找麻煩也別再重新整理你有多爛的下限!”
陳細酌越說越難聽,把他一推,衣服也不要了,反正都是陳喚買的。
她拿著手機就要走,陳喚擋在她前面,一腳把行李箱踢過去,在陳細酌伸手過來打他時沒躲,讓她一巴掌甩在手臂上。
他這才問:“出氣了?”
她紅著眼不吭聲,氣的。
“那你呢,你就有多高尚。”
陳喚脾氣從來就壓不住,但從不跟她大聲,聲兒還沒陳細酌一半大,卻字字珠璣。
“看不上別人又要跟所有人打好交道,你他媽就高尚極了!”
沒等陳細酌開口他就甩了一串,顯然也是在心裡憋得久了。
“看不上我高中那幫朋友,覺得那些人不過是受了家裡庇佑才有資格在你跟前高高在上,但你骨子裡高傲又擦不掉自卑,高中時看不起那些人,就冷著臉一句話不理,裝作寡言少語的性格維持你的體面,然後呢?有他媽什麼用。”
陳喚抓著她的下巴,逼她看著自己,一字一句道:“高中之後你用得上他們了,又是賠笑彎腰,只要他們能給你帶來利益。”
“陳細酌,你他媽賤不賤。”
非得放著他不用,去讓人羞辱。
陳細酌偏頭,陳喚這回卻沒放過她,下巴疼了,她把手機也砸到他身上,照著鎖骨砸。
是了,果然。
他一直覺得自己所有的努力就像小醜。
倆人都破罐子破摔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麼,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早就知道啊陳三!你他媽到現在都沒看清我,你眼瞎麼你!”
“你現在來跟我說這些是為什麼?證明我更卑劣還是……你是比那些人更好的選擇?”
陳喚瞳孔驟張,眼睛都充了血,被惹怒得顯而易見,捏著她下巴的手卻鬆了力度。
他從沒真對她動過手。
陳喚咬牙切齒,恨不得把她這一身假皮全撕了。
“陳細酌。”
“你他媽就是個瞎子,不僅眼盲還心瞎。”
陳細酌撿起自己的手機,火發出來,這會兒就沒打算走了,還沒到時候。
那股勁兒頃刻間忽然就散了,很可笑,兩人從前也吵,恨不得翻天覆地,從她動手開始,陳喚把她收拾服帖結尾。
床尾能和不是因為感情多好,恰恰是兩個人都年輕氣盛,那股氣沒有被紓解,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壓下去,從來就沒弄清楚過。
一樣的。
陳細酌告訴自己,現在也是一樣的。
跟他犯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