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在場的大臣們相不相信,此事若是流傳到民間,那皇室的威嚴何在,臉面何存。
即使夏侯罹心有怨恨,也無法將自己和母后皇姐所受的委屈告訴天下人。
他緊繃著臉色走到龍椅前,轉過身高聲道:“本皇子十幾年前被奸人擄走,囚禁在隱秘之處,忍辱負重多年方才得以逃脫,父皇母后遍尋不得,這才無奈宣佈了本皇子的死訊,這些年沒能為父皇分擔朝政,沒有在母后膝下盡孝,本皇子甚感愧疚,今後必定勵精圖治,承擔起自己的責任,讓夏郯國富民強,百姓安居樂業”。
他這席話漏洞百出,實在讓人難以信服,底下的官員們足足愣了一刻鐘,這才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臉上皆是一副難以接受的表情。
“咳咳”,定北王重重咳了兩聲道:“既然大皇子已經平安回來,此事以後不必再提,皇家密事嚴禁妄加揣測,若是流傳出去……”。
他後面的話沒有再說,但已經有了足夠的威懾力,能站在金章殿裡的大臣都早已是千年的狐狸,有些話也不必說的太清楚,譬如此時,已經沒人敢再多說一句有關此事的話。
眾朝臣左右張望,相互對視著,最後或甘願或不甘,參差不齊的跪下去,齊呼道:“臣等恭迎大皇子回朝,大皇子萬福金安”。
“都起來吧”。
夏侯罹站在高處俯視著跪拜的眾人,心中並沒有多少喜悅,從前他又瞎又瘸,從沒想過自己還有光明正大站在金章殿上的一天,可是如今掌兵數萬,大權在握,對他來說卻都沒有了任何意義。
當初他與菩提的婚事操辦的過於急切,也太過簡陋,那時他對皇位充滿期待,是因為想要重新給菩提一場紅妝十里,普天同慶的盛大婚禮,想要昭告天下,她是他的妻子,想要給她最好的一切,最高的榮寵。
雖然他知道菩提並不在乎這些,但他卻依然想要這麼做。
但如今菩提已經再不會回來,除卻洗清裴家的冤屈,皇位和權勢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定北王走到他身邊低聲道:“阿罹,現在天下兵馬和朝堂均在我們掌握之中,夏侯隳又下落不明,正是你正名登基的大好時機,夏侯隳那邊你放心,只要他一出現,我便將人擒住交給你處置”。
夏侯罹點點頭:“但憑皇叔安排”。
定北王看他情緒低落,沒有再多說什麼,與臣子們寒暄了幾句便讓他下去休息了,剩下的事情都不用他勞心,自然會有人將一切做好。
夏侯罹離開金章殿後便在宮中漫無目的的走著,周圍的一磚一瓦都讓他感到既陌生又熟悉,這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可是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過這裡了。
沿著熟悉的道路走到御膳房後院的茅草屋中,屋中的擺設都還是原本的模樣,桌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塵,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他輕觸著桌上的茶壺,想起當初菩提給他喝過的所謂觀音菩薩的楊枝甘露,不由輕笑起來,那時只覺得她是故意接近他有所圖謀,時刻防備著她,甚至還在皇姐預謀的那場刺殺中突生殺意,想趁亂殺了她。
現在想來那時他的心已經有些亂了,否則怎麼會在那樣混亂的情況下衝動的要去殺菩提,完全不考慮後果,純粹只是出於一種想要自我保護的心態。
原以為再次來到這個囚禁自己多年的地方,他的心中只會有恨意,可是現在回憶起來,所有關於菩提的畫面,都讓他的心裡充滿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