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後怕得厲害。
“都過去了。”紫塵淺笑著攀上他的脖頸，柔和的陽光下，美得一如曾經般鮮活而靈動。
許多年不曾有過了。
此刻的紫塵，彷彿還是那個站在晉江岸邊，一笑傾城的雋秀道長，還是那個沐浴在夕陽之下，白衣翩翩的冷傲謫仙……
白熙然知道，他深愛著的那個人回來了。
經過了這麼多的生離死別，他幾乎傾盡了所有。幸而蒼天不負，他終究還是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他的人，他的心，他的情……
……
“郎中讓你多曬曬太陽。”白熙然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穩穩的抱著他向屋外走去，“趁現在日頭還好，我抱你在院中走走。”
紫塵微微垂了眸，沒有說話，卻將他的脖子摟緊了幾分。
兩人剛剛走到籬笆牆旁，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外的不遠處響起：
“老人家，您見過眼睛能變成藍色的人嗎？”
這是……
紫塵突然側過頭向白熙然望去，滿眼都是驚愕。
“怎麼？！”白熙然對他此刻的反應有些不解，微微怔了怔，緊跟著便會意的抱著他向院外走去。
出了門，沿著坑坑窪窪的村路向前望著，只見一個清秀的黑色身影正牽著馬，緩緩對著一個村民鞠了一躬，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那側臉，竟是當初被他抓到靈峰山地牢裡的水月影衛——修夜。
“眼睛能變成藍色的人？”白熙然不解的對著紫塵低聲問到，“聽聞水月樓主不是和魔羅教餘孽同歸於盡了嗎？”
“或許……是有其他緣故吧……”紫塵目不轉睛的望著修夜躑躅而行的背影，訥訥的低聲應道。
數月不見，他卻是越發消瘦了，那原本英俊不凡的側臉上，也被風霜刻上了令人心疼的憔悴。紫塵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或許只為一個飄渺的希望，他就這樣一路走一路問，不知用了多少時間，到過多少地方，單單是這份深情，就足以令人動容。
紫塵回頭看了看白熙然俊美的臉頰，輕輕的嘆了口氣道：“若他還活著，你會去報仇嗎？”
“不會。”白熙然似乎看出了他心裡的擔憂，便不再看那漸漸消失在遠方的單薄身影，而是抱著紫塵轉身向回走去，“我們之間的恩怨已了，這世間也再不會有白靈教了，現在在你面前的人，只是一個叫做白熙然的普通人，一個只想和你安安靜靜度過餘生的普通人。”
紫塵有些驚訝的抬了眸，定定的看著他的雙眼，那狹長的鳳眸裡沒有平日裡的戲謔，卻帶著幾分莫名的虔誠。
一股暖流悄悄漫過心底，他那緊緊攬著白熙然的手臂都在悸動中微微顫抖著。紫塵將頭緩緩靠在白熙然胸口，喃喃自語般的低聲道：“再過幾天就是師父的祭日了，這次陪我一起上山吧。”
“……塵？”白熙然微微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向紫塵看去。這大半年的時間，紫塵每每上山祭拜，都只讓他送到一半，不願他在玄珞珩的墓前出現。
紫塵的心思他又如何不懂？
當年他收買紫虛殺死玄珞珩，囚禁紫玥害得她咬舌自盡，甚至整個青玄道派也都因他而亡，紫塵如今雖然放下前仇和他生活在一起，卻始終心中有愧，無法面對死去的恩師。所以，他也從不強求，只是默默守在遠處，站在這靈峰山的某處等著他歸來。
可是如今，又是什麼狀況？
“我乏了，想睡一會兒。”紫塵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閉上雙眼，靠在他懷裡的身體也越發柔順的依偎著。
白熙然垂眸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知道他不願多言，便也不再追問，抱著他穿過簡單的屏風緩緩向榻前走去。
……
清晨的靈峰山頂依然帶著幾分寒意，深秋的冷風捲起遍地金黃的落葉從身旁盤旋而去，更為這祭奠之日添了幾分說不出的蕭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