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魂斷蓮池岸
又是這個人……
白熙然顰眉冷冷的打量著他，原來竟是白熙烈的男寵嗎？
那個午後他獨自渾身是血的跪伏在靈風苑外的小路上，是受了他的責罰嗎？
白熙然想起他那時痴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竟突然覺得一陣惡寒，他身為白熙烈的侍人，還敢用那麼垂涎的眼神褻瀆自己，讓他從心底生出一絲鄙夷。
兩人在相互對視中沉默了片刻，白熙然眼中僅有的情緒也漸漸褪去，他輕撩衣擺，沿著涼亭四周的玉石臺階一步步向北冥毅走去。
北冥毅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眼中卻帶著從未有過的驚慌，每一步，他的心彷彿都跟著狠狠縮緊一分，那樣清晰而絕望，痛得幾乎忘記了跳動。
白熙然清秀的身影漸漸停在他面前，挑了唇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北冥毅也跪在地面微微仰頭向他看去，全身卻都在抑制不住的微微顫抖。這一刻，他只覺得時間靜止，一切都恍如隔世。
直到走得近了，白熙然才看清他緊抿起的嘴角下依然帶著一絲斑駁。
骯髒……
白熙然緊鎖了眉心，緩緩從懷中掏出一條絲帕，抬起手，高高的停留在他眼前。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做，或許只是為了表達自己的厭惡而已吧。
眼前的二人，一個是勢不兩立的仇敵，一個是四處發情的男娼，都讓他感覺惡心……
北冥毅心中突然泛起一絲淡淡的溫暖，顫抖著抬起手想要接住他的“恩賜”，可在下一刻，那條絲帕卻在他的指縫間靜靜滑向了地面……
他是……有意的麼……
北冥毅驚愕的抬起頭，看著那曾經朝思暮想的俊美面孔，心中卻狠狠的抽痛起來。此刻，他那冷淡的眼神中充滿了鄙夷，彷彿是看到了一件無比骯髒的東西，讓他避之不及……
“謝……謝公子……恩典。”
北冥毅拼命抑制著滿心的酸楚，卑微的俯下身，抖著手撿起那落在泥土中的絲帕，而淚水卻在他低頭的瞬間默默劃過臉頰。
從未有過的絕望在腦海中緩緩綻開，北冥毅望著手中那沾滿汙濁的白絹，緩緩淚落衣衫。這一剎那，他似乎看見自己捧在手心的不是那條絲帕，而是他跌落在塵埃中的，任人輕賤的真心……
“你退下吧。”白熙烈坐在桌旁，心滿意足的勾了勾唇，抬眸對那伏在地上的人淺笑著吩咐道。
“是……”北冥毅踉踉蹌蹌的爬起身，頭也不敢稍回的向遠處逃去，血一樣夕陽中，那失魂落魄的身影卻顯得格外悽涼。
身後隱隱飄來一陣白熙烈的邪佞笑語聲，讓他不由得渾身一顫險些跪倒在湖邊的小路上：“好弟弟，你對我的男，寵，還真是憐香惜玉得很啊～”
整個世界彷彿都墜入黑暗的深淵，就連寒風也幾乎能穿透胸膛一般，從裡到外的冰寒。
他什麼都沒有了……
白熙然那鄙夷的神情猶如一根銳利的芒刺，久久橫在北冥毅心中，彷彿只需稍動，便會刺得他痛不欲生。
第一次，他知道了什麼叫真正的心如死灰……
……
時間在永無止境的絕望中度過，北冥毅就像一隻失去靈魂的木偶，機械的履行著他與白熙烈之間的承諾。
一切都回不去了。他知道，自從白熙烈確認了他心有所屬之後，這便是一場避無可避的浩劫。白熙烈用自己的方式，在他身上打下了屬於他的烙印，卻殘酷到……要他親眼看著那烙印加諸在身的觸目驚心。
現在，他所堅持的一切，依然僅僅是為了那句不再傷害白熙然的承諾。即使他在他心裡已經被劃分為白熙烈的人，再也無法轉圜。可在這偌大的白靈教裡，他卻依然是他活下去的全部意義……
……
“恭賀堂主！”
“恭賀堂主……”
北冥毅身穿華服站在執堂的正殿外，抱拳送走了一個個前來道賀之人，慶祝他升任堂主的宴席剛剛結束，他卻除了滿心疲憊沒有絲毫喜悅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