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獨歸
冬日的祭月山覆蓋在茫茫的白雪之下，寒風吹過，給沉浸在悲痛中的水月樓更添了幾分蕭剎。
修夜穿著單薄的黑衣，雙手抱膝獨自坐在蓮花池畔出神，那清澈的湖水已經結了薄冰，像一面斑駁的鏡子，靜靜反射著並不溫暖的晨光。
自從回到樓中，他已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坐在這裡，又坐了多久了……他只是茫然的想要來到與主上緣起的地方，讓自己默默沉浸在回憶中，感受那已經逝去的溫存，就像……飲鴆止渴一般。
他幾乎夜夜入夢，可是醒來卻是一片孤寒，主上絕美的面龐，清冷的嗓音，有力的懷抱，總會在午夜夢回時在眼前揮之不去，陪著他獨守到天明。
主上……我好想你……
修夜將雙手緩緩覆在臉上，指尖卻顫抖得厲害，如果不是最後的重任壓在身上，等著他去承擔，他真的不知道這樣絕望的日子還能熬過多久……
“代樓主。”
一個恭敬聲音突然小心翼翼的傳了過來，修夜全身微微一怔，抹了抹眼角的濕意側頭向身旁看去。
是幽冥閣新出的影衛，頂替了戰死的修拾叄，現在負責為他彙報訊息，修夜沒有賜名的權力，便直接稱呼他為“拾叄”。
拾叄筆直的跪在地上，顯得那樣青澀而拘謹，修夜看著他的神情，宛如自己剛剛離閣的時候。
可是轉眼間，就已過去了多年。
“說吧。”修夜微微點了點頭，盡量把語氣放得溫和。
“剛剛探得赤炎宮的訊息。”拾叄單膝跪地，稍稍揚起頭望著他，低聲回稟道。
“赤炎宮？……如何？”修夜輕輕顰了眉，自從毒谷一場惡戰，蘇瀾和白熙然同歸於盡，水月樓和白靈教兩敗俱傷，這中原武林最大的既得利益者非赤炎宮莫屬。楚正懷如今一家獨大，幾乎稱霸了整個武林，在收到水月樓發出的訃告後只是示意性的送了一份奠禮，然後便立刻以武林之主的姿態自居起來。
現在，他們春風得意，還能再有什麼大動作不成？
“是……楚家大小姐楚歆瑤……”拾叄微微垂了眸，認真的回答道，“辭世了……”
“……！”修夜驚訝的張了張嘴，愣了片刻才滿眼不可思議的俯下身，壓低了聲音追問道，“什麼時候的事……訊息是否可靠？”
“昨夜裡在寢宮懸梁自盡了，訊息確切。”拾叄點了點頭，“據說是因為楚正懷為了鞏固江湖第一幫派的位置，想要拉攏朝廷之人，私自定下了楚小姐與樊大將軍之子的婚約，楚小姐不願，留了封遺書說……”
影衛突然頓了頓，似乎覺得有些不妥的僵在了原地，就連眼皮也低垂著，始終不敢稍抬。
“說吧。”修夜自嘲的笑了笑，這些陳年往事放眼整個水月樓又有誰不知曉？
“遺書上說，她不會嫁給任何人，她要去九泉之下找瀾哥哥了。”影衛咬了咬唇，小心的低聲道。
修夜的手默默的攥到了一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心痛也飛快的劃過眼底。
主上……
我沒有去陪你，你會怪我嗎？
修夜的指尖越握越緊，整個人都在一種莫名的不安中僵在了原地。
如今……大小姐去了，你是不是就不會覺得孤單了？又會不會待到我完成任務的時候，您的身邊卻早已沒有了我的位置……
修夜淡淡的咬著唇，心裡卻疼得厲害。蘇瀾的囑託，水月樓的千年基業，他不能棄而不管，可是每當他靜下來，就會陷入一種無法自拔的悲傷。
一種眼穿腸斷，思之如狂……
卻永遠沒有救贖的悲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