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光亮,隨之熄滅,周遭頓時陷入黑暗。
濃墨般的黑暗裡,不知誰的足尖浮掠過池面,水花聲響不斷。
燕霜行未料她會做出此舉,正思忖如何應對,卻覺勁風近面,只得憑著對地形的記憶側身閃避,卻還是慢了一步,被沈星遙刀意掃過頸側,伸手一抹,竟是一片粘稠,散發出鐵鏽般的腥氣。
“為何你不怕這七日醉?”燕霜行怒吼,“不可能!即便你有解藥……”
“有人送了我一件東西,剛好受用。”沈星遙說著,忽地覺察舌下避毒丹表層漸漸融開。
時間有限,間不容發。她凝神聆聽,從周遭無數聲無力的氣息裡判斷出那唯一流轉的真氣,墊步縱力一躍,頃刻間欺至那人跟前。
燕霜行只覺脖頸一涼。
她甚至不及閃避,刀已在她頸側。
太快了。
當年交手,隨已能看出沈星遙深厚紮實的功力基底,她的本事,卻還是個正常少年人所能夠得著的範圍。
可如今呢?
身處黑暗之中,僅靠聽聲辨位斷定她的方向,刀鋒未至,僅憑刀意,便能傷人。
這到底是凡人,還是神仙?
殊不知數年之前,沈星遙曾於羅剎鬼境兩度闖過影陣。
看不見的敵人都能殺,何況對方還是個活人?
“玉華門裡那些人,到底去了哪裡?”沈星遙話音淡然,恍若來自塵世之外,“你把他們藏哪了?”
“死無葬身之地。”燕霜行自知已無可能從她手裡脫身,唯一能做的,只剩下嘴硬。
“這些籠子裡的屍首,和地上那些不人不鬼的蛹人,只怕就是那些人的歸宿。”桑洵有氣無力道,“遲了……從黎陽分舵建立的時辰算起,剛好三個月,她恐怕只是以合作為名,想借卓然的力量報仇罷了,至於那封書信……”
“那兩個不肖徒兒,當真死了?”燕霜行的問話陰氣森森,聽得人心裡直瘮。
“你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沈星遙聽她一副不打算說實話的樣子,便覺此人留著無用,正待下刀,卻聽見上方傳來江瀾的話音。
“星遙,她還抓了勝玉,你別……”
“人在哪?”沈星遙問燕霜行。
燕霜行卻只是冷笑,並不回答。
來不及了。沈星遙心下暗想。
口中避毒丹已消融了大半,實在沒空讓燕霜行繼續拖延,一旦避毒丹完全消融,地洞池中散逸的七日醉之毒便會立刻侵入她體內,屆時無人能戰,燕霜行勢必搶占上風。
真到那個時候,他們三人必然活不了,也永遠不可能離開這地方,洞裡那些蛹人,也會隨著燕霜行逃出生天,大行殺戮之事,為禍世間。
沈星遙當機立斷,一刀抹過燕霜行脖頸,竟不想對方手裡的斷劍亦已遞出,幾乎同一時刻沒入她肋下肌骨。
魚死網破之心堅決,不留絲毫防守餘地,再強的高手,也斷然躲不開這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