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緣故……”景拓不解道,“難道公子也碰過藏仙谷裡的毒物?”
“藏仙谷?”
“就是瘴林後的那個山谷,何碩不是還……”t
“那倒沒有。”淩無非搖頭道,“就是幫朔光逼毒時,毒質倒流……且慢,星遙也幫曾幫他逼毒,她該不會也……”
“那可就麻煩了。”景拓忙道,“我這就去告訴掌門。”
“不必,我剛好有些事要告訴她——”
前些日子,沈星遙在五蓮山腳下的小鎮不告而別,淩無非一路追尋,途經譙縣,卻在那裡遇上一個怪老頭。老頭瘋瘋癲癲,纏著他問東問西,他也不作答,卻發現了老頭藏在袖裡的小型偃甲。
他疑心這廝的身份與呂濟安舊居留下的機關內部紋章有所關聯,本想問個清楚,卻不想那老頭突然變了臉色,設下六壬之陣,利用各處陣眼佈置機關暗器,將他困在其中。
若非趁著陣中機關失靈,強行破陣脫身,只怕這條性命,都要交代在那陣中。
鈞天閣前廳屋門緊閉,連窗戶都關得嚴嚴實實。
白落英聽完淩無非的話,扭頭望著牆邊緊閉的窗扉,陷入長久的沉默。
淩無非也低著頭,神思恍恍惚惚飛去別處。
窗外日光透過薄紗,在廳中石磚上畫出一格格方方正正的光斑,隨著日頭漸升,一格格光斑也逐漸縮短。
白落英看著一地光影,張了張口,卻不自覺發出一聲嘆息。
淩無非聞聲抬頭,怔怔朝她望去。
“這些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白落英站起身來,負手踱至窗前,緩緩開口,“當年薛良玉借少年英雄會重振折劍山莊,與那幾個同他交好的英雄俠士,四處遊歷,也因此結識了鐘離鶴歸,看中他的偃術,帶回了幽州。”
“我那時去見大哥……也就是你義父,不知怎的,那鐘離鶴歸便開始糾纏於我。”白落英說著這話,回頭看了一眼淩無非,眼中似有嫌棄之色,“比你親爹還煩。”
淩無非一時語塞。
“我拒絕了他,薛良玉卻想從中撮合。”白落英繼續說道,“我也因此,對薛良玉退避三舍……也是因此,錯過了一次又一次結識素知的機會,以至於一拖再拖,直到玉峰山圍剿。”
淩無非認真聽著她的話,心不自覺懸了起來。
“在圍剿之前,還發生了一件事,”白落英神情猶豫,遲疑許久方咬了咬牙,下定決心似的,開口道,“不知是他還是薛良玉誰先有的主意,設了場鴻門宴,將我灌醉……做了不少手腳,還故意叫旁人看見……”
“什麼……什麼手腳?”淩無非越聽越糊塗,起身上前問道。
“總之就是讓別人以為,那鐘離鶴歸壞了我名節,使我不得不嫁他,”白落英目光略有躲閃,“要不是你義父仗義,以婚約壓下此事,幫我全身而退,事情就沒這麼簡單了。當年我交給你親爹的那個盒子,也正是鐘離鶴歸因為此事,所給我的補償。”
“等等……”淩無非瞪大雙眼,“他對你……”
“什麼都沒發生,”白落英沖他翻了個白眼,道,“真要發生了什麼,我早把他給宰了!”
淩無非無言以對。
“總之圍剿之後,我有很長一段日子都和陸靖玄待在一處,後來,我知道薛良玉又在尋我,這才不得不去襄州,求助大哥。”白落英長嘆一聲,道,“哪裡知道,竟又生出別的變故。”
白落英闔目深吸一口氣,道:“我雖無聲名在外,武功絕不遜於大哥。當年情形,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本是必勝的局面,誰知……薛良玉那狗賊,當初竟還留了一手。害死鐘離鶴歸,嫁禍於我,騙得他爹鐘離奚出山,要殺我報仇。也正是因此,我才會遭人暗算,身中劇毒多年,差點活不下來。”
淩無非聽得怔住,沉默良久,不知如何開口。
“這一次,想是鐘離奚知道了我還活著,蓄意上門報複。”白落英回轉身來,神色凝重與他對視,道,“你容貌與我有七成像,又帶著大哥的佩劍,想是他看見了,認定是我與大哥履行了婚約,還生了你這麼個兒子。”
說完,她搖了搖頭,道:“其實,鐘離奚的偃術,並不如鐘離鶴歸,最大的麻煩,是他精通六壬陣法,能將二者巧妙糅合,極難對付。”
淩無非不覺蹙緊眉頭:“可惜……我學藝不精,對這些陣式都只是一知半解。若是采薇在這就好了……”
白落英聞言,抬眸看了看他,正待開口說些什麼,卻忽然聽見緊閉的門窗之外傳來一陣尖細而短促的刺耳聲響,像是風穿過口徑狹小的竹管發出的尖銳爆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