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手裡的帕子掉在地上,油膩的汗滴順著肥臉流下,雙腿戰戰,牙齒打顫。
“物主沒開口,你就上手,不合規矩吧。”陳酒持刀攔在中間。
“你瘋了?”
翻譯壓低聲音,咬牙切齒,
“看你像個武師,別給自己瞎找麻煩,區區武行碰不過日租界……”
“八嘎!”
話沒說完,浪人怒喝一聲,木屐踩著地“蹬蹬蹬”上前,獰厲如豺狗的目光直往陳酒臉上逼去,嘴裡一連串嘰裡咕嚕。
陳酒眼神淡漠,用下巴比了比翻譯。
“他嚎什麼?”
翻譯嚥了口唾沫:
“中谷先生說,他懷疑這幅畫是日本流失的寶物,你如果阻攔,就是偷竊日本國寶的同案犯,如果想活命,快快把贓物交出來。”
“你跟他說,”
陳酒歪了歪頭,
“我看他那兩把刀很像中國的唐朝刀兵,他那身衣服很像中國的古裝,問問他是從哪兒偷的,快快把刀解下來,把衣服扒光。”
翻譯瞠目結舌。
“彼は何を言いますか(這傢伙說什麼)?”
中谷很不耐煩。
短短兩三句話,矮胖子卻支支吾吾翻譯了二十多秒鐘。中谷越聽臉色越發陰沉,聽到最後,啊呀怪叫了一聲,探手摸向腰間!
幾乎在同一時間,旁邊浪人一齊握住打刀,默契極了。
陳酒手腕微抖,全身肌肉蓄勢待發,苗刀的長度遠勝於打刀,只要踏出半步,且先不管別人如何,中谷就會直直撞上刃鋒。
“……”
目光碰撞,如刀劍相擊。
中谷臉色陰晴不定,遲疑了好一陣子,終於抽出巴掌來,卻是掏出了一口袋銀圓。
“中谷先生說,他急著去城西的妓館,睡一整宿女人,不想殺人壞了興致。這幅畫,他買。”
嘩啦作響的口袋被丟在太監面前。
“你賣不賣?”
太監愣愣盯住滿滿一口袋白花花的銀圓,顫抖著捧在手心裡,喃喃自語:“這麼多大洋,夠買多少兩煙土啊……賣,我當然賣……”
浪人雖然聽不懂漢話,卻已經從對方的表情中得知了結果。
嘰裡咕嚕。
“中谷先生問,買賣成交,你還要攔麼?”翻譯斜著目光,狠狠刺了一眼陳酒。
“……”
陳酒咧嘴一笑,鬆懈肌肉,將長刀收回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