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道是為什麼?因為人在潛意識裡都喜歡掌控他人的命運。”
兩人來到文廟前方,呂步搖道:“老夫時常在想,如果我當初沒有選擇入朝為官,專心學問,或許我這輩子可以登臨摘星。”
“登臨摘星境有什麼好處?”
呂步搖哈哈笑了起來,一個修行之人問出這樣的問題顯得非常奇怪,不過他還是耐心回答道:“破碎虛空,暢遊三界,長生不老。”
“丞相可見過神仙?”
呂步搖沒有說話,目光投向文廟的匾額,莊重地整理了一下衣冠,進入文廟內給聖人上香。
呂步搖上香出來,去了文思閣,站在文思閣的高臺上俯瞰八部書院,秦浪始終陪伴在他身邊。
呂步搖從憑欄上握了一把積雪道:“以後不會再來了。”指著正南方的泮池道:“錦園的假山就被沉到了那個池塘裡面。”
秦浪看到那十多名大學士並未走遠,仍然在遠處觀望著,這會兒雪又下了起來,沒多長時間那群大學士就成了雪人兒。
呂步搖嘆了口氣道:“一舉一動全都在他人的注視之下,真是沒意思。”
此時有幾人從翰墨堂裡出來,其中一人居然是趙長卿,趙長卿看到秦浪又驚又喜,他並不認識丞相呂步搖,走過來向秦浪道:“你怎麼來了?”
秦浪向呂步搖道:“他是我朋友趙長卿。”知道呂步搖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沒有將他的真正身份告訴趙長卿,只說是呂先生。
呂步搖聽說趙長卿是八部書院的學生,頓時來了興致,考校了趙長卿幾個問題,趙長卿學問紮實,全都對答如流,得知趙長卿此前是青山書院汪應直的學生,呂步搖和汪應直也是舊識,問了下汪應直的近況。
趙長卿還有事情要辦不能久留,簡單說了幾句就告辭離去。
呂步搖道:“這個汪應直也是一代大儒,對了,顧月笙就是來自於青山書院,他還是汪應直的親外甥呢。”
秦浪聞言一怔,正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秦浪記得古諧非和趙長卿初次見面的時候提起過這個人,好像汪應直還是古諧非的舅舅,怎麼會這麼巧,當初的駙馬也是汪應直的親外甥,難道他和古諧非有親戚關係?古諧非到底姓古還是姓顧?去九幽宗三十年,難不成這老古有天大的秘密瞞著自己?
呂步搖沒有繼續在書院逗留,他不想麻煩,在秦浪的陪伴下從圍牆的缺口進入郡馬府一邊,經過之時不忘提醒秦浪:“別忘了,開個小門。”
秦浪笑著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些奇怪,呂步搖為何反覆提醒讓開個小門,難道為了他以後串門方便?想起最近呂步搖告老還鄉的訊息傳得沸沸揚揚,可到現在這件事仍然沒有塵埃落定,難道太后不想放他走?
呂步搖上了馬車,呂安恭敬道:“相爺還要去什麼地方?”
呂步搖道:“回府,等會兒你帶我這件袍子去裕德升,讓他們幫我好好縫補一下?”
“是!相爺回青嶺之後可能就穿不上了。”
呂步搖嘆了口氣道:“估計是回不去了。”
呂安沒有說話,馬車在雪地上躑躅行進著。
呂步搖仍然敞開著車窗:“其實終老於此倒也不錯,呂安,等過了臘月初八,你就回一趟青嶺。”
“夫人讓我留在雍都伺候相爺。”
呂步搖道:“她看得比我要久遠,初秋之時她就勸我一起回青嶺了。”
“那時天還未冷,況且相爺重任在肩。”
呂步搖咳嗽了一聲道:“人活在世上有四個字誰都躲不過,生死得失,貪生怕死,患得患失!呂安啊,如果現在死亡到來,心中最捨不得的是什麼?”
呂安認真地想了想:“相爺前兩天賞給我的那罈好酒還沒有來得及喝。”
呂步搖哈哈大笑起來,這就是人生,呂安的回答比多數人都要真實,心中的慾望越少,臨終前的遺憾越少,可反之呢?
呂安握著馬韁,從相爺的這番話他已經感覺到了一絲不妙,他這一生不懂得什麼大道理,只知道要為呂家而活,如果呂家遇到麻煩了,那就是他的麻煩,如果呂家完了,也就意味著他末日的到來。
主僕二人同時沉默了下去,馬車進入丞相府門前道路的時候,呂步搖打破了沉默:“咱們回去把你那罈好酒喝了。”
“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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