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顏,神廟把你看得太緊了,我在王宮中也總被侍衛看著,我們兩個這麼出逃,我思來想去,實在沒有什麼好法子掩人耳目。”啟明溯抱著她坐在高高的樹梢看月亮,苦惱道。
夕顏一聽,也愁眉苦臉起來,“啊呀,你這麼厲害都沒有辦法,那可怎麼辦?”
她皺了皺鼻子,忽然想起今日隨神使姐姐上街,聽見屠戶家的老闆娘插著腰吊起眼,惡狠狠地大著嗓門對張屠戶威脅了幾句,那個平時揮舞幾把大菜刀唬得人一愣一愣的魁梧男人就老老實實掏出了一直嘴硬說沒有的私房錢。
於是,她清清嗓子,正要學著張大娘的模樣插個腰,可手從啟明溯的身上一鬆,整個人登時晃了兩晃,差點掉下樹去,虧得他眼疾手快抱緊她,才讓她不至於一個倒栽蔥摔得腦瓜開瓢。
啟明溯嚇了一跳,低頭問她:“你怎麼了?”
夕顏小嘴鼓了半天,終於癟下來:“我,我就是想說,你一定要給我想出個辦法來!不然……”
剛才一打岔,她得使勁回憶一下張大娘的話術,“不然我就改嫁!”
啟明溯實打實地一愣:“你說什麼?”
夕顏看了他怔愣的表情,覺得這會大概用力到位了,於是頓時多了點氣勢:“我說,你要是不想出辦法來,我就改嫁!”
她頭頂上的少年突然噗嗤一聲笑了,抱著她的手都在抖。
“這有什麼好笑的?!”她很有些被小瞧了的氣憤,尤其是回想起張大娘這麼說時立竿見影的效果,那一點可能是自己操作有誤的氣惱跟吹泡泡似的越長越大:“阿溯你真討厭!我是認真的!”
少年終於不笑了。他低下頭,輕輕地、輕輕地湊了過來。
夕顏感到頭頂一片陰影遮住了月光,猛一抬頭,忽然止不住地心臟狂跳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她的小小腦瓜一時黏得像團漿糊,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良久,他在月下的樹梢上,在她光潔的額上,輕輕印下一吻,好似蝴蝶落在一朵花上,又翩翩飛走。
夕顏聽見他湊在自己耳邊,輕聲問道:“你在神廟長大,知不知道神壇哪裡有什麼密道機關的,可以讓我們避開這裡的眼線,很快就逃得遠遠的?”
她猛一睜眼抬起頭,腦袋便砰地磕上了他的下巴。
“啊!”兩人同時叫痛,她捂著腦袋吸涼氣,他則神情扭曲地揉著下巴,難得齜牙咧嘴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不必蓄意傷人吧?”
人窮志不短!她還捂著腦袋,卻不服氣地嚷起來:“誰說我不知道的!哼,我可告訴你了,這個秘密只有我和司祭大人知道。”
啟明溯睜大眼睛:“這麼厲害?”
她神氣地點點頭:“每年岷山祭的那一天,平午時刻,雲層中會出現一面蜃鑑。陽光原本永遠也不會直射這裡,但出現蜃鑑的時候,就會反射過來,直射到神壇中央的黃金神樹。只要……”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狡黠地眯了眯眼,“只要有大司祭的權杖,那一刻神樹就會開花,同時樹根下的金色花紋也會向四面裂開,露出底下的密道!”
這真是隻有她和大司祭知道的秘密。
神壇高聳,往年岷山祭之時,都只有大司祭和兩個奴隸在最頂上一層。
要使神樹開花,首先就要殺死兩個奴隸獻祭。因此,最後仍知道這個秘密的,便一向只有持有權杖的歷任大司祭一人。
直到三年前,大司祭讓她和自己一同上了神壇之頂。
“夕顏,殺了他們。”她把一把金色短刀交到自己手上,指了指跪在那裡的兩個壯碩奴隸。
夕顏連連退卻:“我,我做不到……”
開玩笑,在神廟之中,她連祭祀的小兔子小青蛙都不敢殺,哪裡能對活生生的人下得去手?
她記得那天大司祭靜靜地看了她很久很久,最終只是輕聲嘆了口氣:“你總會學會的。”隨後又從她手中取回了短刀。
大司祭手起刀落,鮮血把她的世界染成一片血紅,而她就在驚恐的戰慄之中,看見神樹綻放出人世間沒有的金色花朵,樹根下的層層金色花紋裂開,出現了那條密道。
“那條密道通往哪裡?”啟明溯問道。
“都廣嶺。”她毫不猶豫地肯定道:“不是有傳說嘛,‘建木在都廣’。你連這都不知道,沒文化!”
“你怎麼知道?”他眯了眯眼。
“哎呀好啦,司祭大人告訴我的。還有哦,我去年試了試,在岷山祭結束,密道即將關閉時踢了塊小石子過去卡住了密道的門,結果晚上再溜過去時,發現密道竟然還是可以開啟的!”
“哦?也就是說,只要你讓密道開一小條縫,就還可以開啟?”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