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一想,梁知府雙腿更是抖如篩糠,身子緊緊伏在地面。
姜幼安微默,鳳眸定定凝視跪在堂下的定西知府。秦州知府雖放謝崢入城但在知曉其包藏禍心後便設法向長安傳訊息,後又與鎮遠軍裡應外合將剿滅叛軍,如此,世人皆知秦州知府沒有反叛之心,她自然可以不追究秦州輕信謝崢之錯。
定西知府卻與秦州知府不同。
此人不止輕信謝崢擅放謝家軍穿行定西,竟還贈上萬千金銀助謝崢有了招兵買馬之本,即便這梁知府只是無心之失並無謀反之意,但行賄之事卻板上釘釘,無可辯駁,斷不可輕饒。
只是如今她剛將謝家伏兵收於麾下,他們正如驚弓之鳥,任何一點風聲都會令他們慌不擇路。
姜幼安不想徒增傷亡,所以這定西知府查是要查,卻不能是現在。
思及此,她斂神,眼尾稍稍彎起些許弧度:“不知者不怪,謝崢狡猾多端,狼子野心,你被其唬騙並非是你的錯,且起身罷。”
這話仿若天籟,梁知府聞言怔了許久才不敢置信地抬頭:“殿、殿下當、當真不怪罪臣?”
姜幼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敲打道:“你雖是無心之失,但終究鑄成過錯,周統領和李拓將軍正在堂外等你,他二人若問你謝崢與謝家軍之事,你務必要如實相告,如此也算將功補過。”
梁知府聞言如蒙大赦頓時叩首:“是!臣謝太子恩典!臣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話落,他恭謹起身退出公堂。
公堂外,周統領和李拓二人見梁知府被太子殿下敲打得冷汗津津,默契對視一眼,當即架起梁知府一左一右的盤問起謝家軍行至定西時的情形。
定西與閔州之間相隔百裡。
枯山黃土,即便蕭無衍率定西府兵一刻不停地趕路,也直到次日午後才趕到閔州城外。
蕭無衍在定西府兵裡點兩個機靈的小兵先行喬裝探路。
此刻烈陽當空,倘若謝崢已率兵佔領閔州,那如今閔州城必然城門緊閉,無一百姓出入。反至,若城門大開,百姓如常進出,那他們或可搶佔先機。
兩刻鐘後,探路小兵順利返回,帶來好訊息。
但蕭無衍緊繃的心絃卻未松半分,在對上定西參軍明顯欣喜的眼神時只沉聲吩咐眾將士:“保持戒備,不可掉以輕心。”
定西參軍好大喜功,平日操練也鬆散,這回跟鎮遠侯一刻不歇地疾奔百裡,早覺苦不堪言,但他半點不敢置喙鎮遠侯,聞言急忙斂下喜色,故作深沉道:“是,屬下明白。”
蕭無衍這才揚拳揮令:“出發!”
千匹烈馬瞬間聞聲而動,不肖片刻,這動靜便傳到了閔州守城將士耳中。
城門處,守城將士俯耳貼地,只聽馬蹄震動聲越來越近,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將訊息遞給百夫長,百夫長聞言當機立斷,迅速將城門內外的百姓全都送入城內,而後關城門、登城樓、點狼煙。
閔州眾將士訓練有素,待蕭無衍率定西府兵抵至城門口時城門已然緊閉,而城牆之上的百夫長亦手持長弓,抽箭拉弦,高聲示警:“城外何人?報上名來!”
定西參軍登時驚慌無比:“蕭侯爺,怎麼回事,咱們中計了不成?”
話音未落,便覺一股冷風自鎮遠侯眼角掃來,他心底一虛,下意識噤聲。
蕭無衍則自懷中掏出令牌道:“葉照何在?將此物交給他,他自會知曉我等身份。”
城牆之上,百夫長聞言立即召來小兵,令小兵降下石匣接令牌,但他手中的弓箭卻自始至終都未松分毫。
齊參軍見狀心中不禁打起鼓,他倖幸苦苦陪鎮遠侯走這一遭是為了救自己的小命,可不是想把小命丟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