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海邊休整兩日,第三天天朗氣清,海面上風平浪靜,他重新踩上劍,劃著波濤駛向不周山。
沒多久,眼前的仙山清晰可見,不大的小島上拔地而起,高處高聳入雲,山頂常年落著積雪,此時也正飄著小雪。
謝流光在空中停下,手指輕輕觸上山外無形的屏障,指尖觸上漣漪般的波紋。
“山上只有一位渡劫的氣息。”墨山閑的聲音響在耳畔,卻不見其人。
謝流光放下手,目光在山上停了片刻,手上的鐲子和這寒風一般冰冷:“秋飛燕閉關,身邊只會留幾個外門弟子做事。”
“通天宗沒有知會他仙盟宴的事才奇怪,他既然已經知曉,就不會毫無防備。”墨山閑再次告誡。
“我知道的。”謝流光垂眼,靜靜等了片刻,再次伸手,在空中結了一個印。
面前的屏障再次如水面般晃蕩,謝流光禦劍,這次毫無阻礙地進入了這屏障之內。
山上寒風四起,海上風平浪靜。
“師父原先帶我來的時候,教了我進來的法子。”謝流光迎著淩冽的寒風道,“一去經年,並沒有變。”
第一次來這裡是在秋飛燕的劍上,蹲在劍柄迎著寒風,其下就是深不見底的海水,與陡峭的雪山,生怕稍有不慎就墜了下去。
而後秋飛燕輕輕一拂袖,這寒風都散去,霎時間風平浪靜。
“膽子太小,不能服眾。”當時秋飛燕只淡然道。
而自己羞愧難當,只敢垂著頭應:“是。”
千萬般回憶湧上心頭,謝流光一時不動,最後記起的是秋飛燕剮他心頭血的面容。
那把教導他的劍,那把為他演示過千萬種招式的劍,那把他無比熟悉,名為“立命”的長劍,就這樣把他釘在地上,對他剖心取血,叫他生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笑了笑,而後感到周身的風停了,墨山閑的聲音一如既往浮現在他耳畔,低聲說:“不去想了,去罷,若有旁人,我幫你看著。”
是前輩為他停的風。
謝流光笑容更甚,腳踩著劍向那雪山之上唯一的一棟閣樓駛去,五丈之外斬天劍一閃出現在了他的手裡,他握著劍向那閣樓劈去,劍氣如嘯捲起千堆雪,他朗聲一喝:“師父——”
閣樓倒塌,山上的積雪轟然崩下,他的聲音變輕,但仍舊笑意盈盈:“秋飛燕,好久不見。”
廢墟之下,幾個弟子勉強逃竄而出,在已經倒塌的積雪之上禦劍而立。而捲起的風雪散去,秋飛燕所坐的那一處地方並未有絲毫的波及。
秋飛燕淡淡抬起眼,掃量了謝流光一圈,以一貫漠然的視線。而後移開眼,不甚在意地伸手一掃周圍的廢墟:“我還當謝鴻影說的是什麼,原是真的,墮入萬鬼淵的魂魄,竟還有能回來的一天。”
“是啊。”謝流光握著手中劍,斬天也彷彿能感受到他的心緒一般,同他一起戰慄,話語興奮甚至有些微的發顫。
秋飛燕從原地站了起來,天地之間陰雲逐漸籠罩,平靜的海面頓時波濤洶湧,空氣粘稠,是雷劫將要降下的徵兆。
他說:“五十多年不見,你竟已突破了渡劫轉聖之境,雖是心魔入體,走的邪修,不過修為精進如此之快,為師很是高興。”
謝流光的笑意有些凝滯,頓覺一陣惡心,但隨即又有旁的情緒湧了上來,他半是嫌惡半是高興地說:“是前輩教我的。秋飛燕,你早已將我逐出師門。”
他捏緊手中的劍,下一瞬從原地消失,長劍直取秋飛燕的命門。
“秋飛燕。
“——我是來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