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說:“……我不知道,進入秘境之後所有人都會分開,你也知曉。”
謝流光盯著他:“分開……”
自己和前輩也分開了。
他盯了阮輕羽兩秒,恍然大悟,松開了手:“是這樣,我從前也進過秘境,我們一起進過,對不對?”
阮輕羽驚懼地盯著他,沒有回答。
他又想起了什麼:“可是我記得門內弟子都有辦法相互聯絡上的吧?你帶我去找他。”
“……謝流光。”阮輕羽虛握了一下空空如也的手掌,終於敢把目光對上他,“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謝流光和他同年入宗,一直到築基期時都是同窗,而後謝流光練出金丹,再破元嬰,和他之間的距離愈走愈遠,他原以為謝流光這等天之驕子會一直風光下去。
……直到那個訊息被昭告天下。
“他們說我死了嗎?”謝流光真心實意地困惑,“我當然沒有死,我只是進入了萬鬼淵,而後出來了而已。”
“進入萬鬼淵的人都死了!怎麼可能——”
阮輕羽的話停滯在半空中,謝流光終於不耐煩了,翻手將他打翻在地,指尖再動,他腰間別著的令牌就飛入了謝流光的手中。
令牌上紋了通天宗的樣式,上面閃爍的光點指引著其他弟子的方向。
謝流光定定看了片刻,聲音低了下來:“我從前也有這個。”
不僅是有,從前手裡握著的是主令牌,要負責找到其他的弟子,並保護他們的行蹤,統籌所有人在秘境裡的行動。
他無端的委屈起來,自己從前對這些人都很好的,為什麼到最後卻無一人相信他呢。
偏偏此時阮輕羽還在一邊問:“你要找賀往生……是做什麼?”
“跟他說好久不見。”謝流光的話語有兩分興奮,像是被他提醒了,“然後殺了他。”
阮輕羽一頓。
謝流光看著他,以為他是在怕死,於是耐心地同他解釋:“我不會殺你的,你替我求過情,是不是?雖然我並沒有錯,你說我錯了,我仔細想了很久,因為你還偷偷給我送過藥,所以我還是不想殺你。”
阮輕羽仍未作答,謝流光便不說話了,看著手裡的令牌分辨好了方位。風起,阮輕羽的手臂被他抓住,下一瞬他們出現在了一片湖水之上,其下是正在打鬥著的一位修士和一隻翼獸。
“……賀往生。”謝流光輕輕說,“找到了。”
用來定位的令牌失去了已有作用以後瞬間四分五裂向下墜去,明明是自己撕裂空間到達此處,此時他卻像是不知所措一般定在原地,直直向下看著。
阮輕羽的手被放開,向下跌落的同時沖著賀往生大喊:“快跑——”
然而同一瞬,謝流光身上爆開了無與倫比的威壓,跨越三個大階級的鴻溝讓底下的兩人瞬間不能動彈,長劍出鞘,謝流光提著劍逆著風向下,劍刺進賀往生胸膛的同時水卷著巨大的浪。
“賀往生。”謝流光筆直地看著他,水流截斷他把對方直直刺進湖底的淤泥地裡,看這個不染塵埃的元嬰修士渾身沾滿泥濘,“仙湖洞府只有你我二人知曉,我自認平生待你不薄,仙丹靈器都與你分享,為何你要如此對我?”
轉身發現對方身後是宗門長老後一瞬間涼下來的感覺彷彿又在重現,血液沸騰又冰涼,賀往生在他劍下是十成十的驚恐。
謝流光在笑。
不是憤怒的質問,他眉眼舒展,嘴角帶笑:“賀往生,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賀往生嘴角溢位鮮血,五髒六腑都破裂,無法回答。
“為什麼你們都相信他,不相信我呢?”謝流光輕輕問,聲音甚至溫柔,“你告訴我罷。”
賀往生自然無法告訴他,他卻忽地想起什麼:“你知道嗎?你在這裡,還是白子安告訴我的——在我殺他之前,他讓我找你,你說好不好笑?”
話畢,他便自顧自地笑了起來,抬手抽出劍,起身站了起來,周身數裡地在瞬間被夷平,他渾然不覺,低頭想再跟賀往生說兩句話。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