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你……”
悅淩淩忍著疼，往後挪了幾步，害怕地盯著平月。
“——為什麼不讓他下來？”
平月走到她面前，蹲下來，蹲在她身前，視線平視她。她聲音輕而柔和，她說：“我在保護你。”
悅淩淩很迷茫。
平月耐心解釋：“有人在追你，想殺你。我得把他關在上面，這樣他才不會追下來殺你呀。”
“原來是這樣……”悅淩淩狠狠鬆了一口氣，原本強撐的身體無力軟下去，倒在地上。
她很疲倦地對平月笑：“謝謝你啊……其實、其實……以前很不喜歡你來著，你還想著救我……”
平月也跟著笑，說：“沒關系，你也是條人命。”
悅淩淩點點頭，“真的很感謝你。”
她的腿不知道是摔斷了，還是怎麼，很疼，腰也疼。從通風口掉在書櫃上時砸到了腰，從書櫃砸到地上又摔到了腿。渾身都疼。悅淩淩忍不住抽冷氣。
平月問她能走嗎。悅淩淩說：“動不了，不想動了，好累啊，好痛啊，痛得要死了。”
平月瞭然點頭：“那就好。”
“啊？”悅淩淩一時沒反應過來。
平月笑笑，抬頭看頭頂的通風口，那裡只剩下血，梁威跑了，跑得很快。她收回視線，看著悅淩淩，就蹲在那兒看著，悅淩淩被看得頭皮發麻，心跳如鼓，不安地叫：“平、平月……”
平月沒出聲，就那樣看著。
悅淩淩再傻也知道不對勁了，拖著疲倦的身體往後挪，往後挪。後面是內室，她回頭看了眼，又看了眼對面的平月，她還是蹲在那個位置，只將她盯著，面無表情地盯著，一動不動。
悅淩淩真想罵一句瘋子，瘋子，瘋子。但她不敢罵，她怕平月上來打她。平月現在完手完腳，自己渾身都痛，站不起來，坐不起來，往後挪的時候腰都是疼的。打起來只有被打的份。
可她不想進內室，那裡面全是恐怖的照片，她害怕。
忽然，一個東西彈了過來，一顆小石頭，從平月手裡，像彈珠一樣，被她屈指彈到悅淩淩身上。
第一顆彈歪了，落在地上，滾出嘀嘀嗒嗒的脆響，第二顆彈到悅淩淩腳上，第三顆彈到悅淩淩胳膊上。第四顆彈中了，彈到悅淩淩臉上，悅淩淩痛得叫了一聲。第五顆，彈到悅淩淩嘴上，悅淩淩又叫了一聲。
悅淩淩整個腦袋都繃脹了，這種遊戲多麼眼熟啊，多麼熟悉啊。她滿臉驚慌又恐懼地望著平月，全身哆嗦，眼睛張得大大的，全是驚恐，驚恐倒映出平月的臉，面無表情的臉，平靜的臉，那張臉，那張坐在事故車裡的臉。
悅淩淩已經忘記那天那麼晚為什麼還在街上玩，她想不起來了。她只想得起，路口出了一場車禍，車子的碎片遍地都是，還有沙，石頭，碎石，車的零件。
她走在路上，是想回家的，應該是吧。她不記得了，她只知道都那麼晚了，走在路上肯定是想回家的。
然後，她看見車裡坐著一個女孩，小小的，不安的。為什麼知道不安，應該那個姿勢悅淩淩特熟悉。
她在學校被人欺負，在小區裡被男孩子楸了頭發之後也是那個姿勢。躲在樹後面，抱著身體，不斷發抖，不斷哆嗦嘴，想叫救命，可是沒用，沒人會理她。
因為大人們都會說，人家是想和你玩嘛、人家是喜歡你才這樣嘛、你怎麼這麼小氣啊、人家又不是欺負你、這是喜歡你才這樣對你呀、不然你看人家怎麼不這樣對別人呢、你沒看見人家還對你笑嗎……是的，每個欺負過她的人都露出笑，那種得意的笑，嘻嘻哈哈跑了，只留下她一個人。
悅淩淩太熟悉了，熟悉到她看見那個小女孩那樣坐在車裡時，竟然覺得好玩。對，好玩。
她忽然理解大人們說的話——他們想和你玩才這樣啦——悅淩淩撿起地上的小石頭，對準車裡的女孩，屈指彈了過去。第一顆石頭，打在地上。第二顆石頭，打在車上，嘭的一聲。第三顆石頭，打在女孩的肩膀上。第四顆石頭，打在她的臉上，她痛得叫了一聲。第五顆石頭，打在她的嘴上，她又叫了一聲。第六顆石頭打在她的額頭上，她抿著嘴，死死抿住，隔著馬路，望著她。
那雙眼睛很黑，路燈很亮，照得幽暗而漆黑。悅淩淩被盯怕了，她能被別人欺負是因為性子軟弱，被別人盯久了總會害怕。就在她捏著第七顆石頭，不知道該彈還是該扔的時候，嗚嗚嗚的警報聲從遠處響起，越來越近，很快就看見一輛警車殺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