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摔,尾椎骨更疼了,腰也更疼了。趙淑萍疼得叫出了聲,嘶嘶嚎叫。
她扯開嗓子,用老人年沙啞的嗓音,大聲叫人,一遍又一遍地叫。
半夜十二點,對於現在的年輕人而言,正是享受私人空間的時間點,肯定有人沒睡。
趙淑萍不斷祈求有人能聽見,然後來看看她。她實在動不了了,動不了一點。
隨著慘叫聲越來越沙啞,她的喉嚨越來越痛,門仍舊靜悄悄的沒有被推開的跡象,她心裡特別後悔,後悔自己下什麼床,最多就是個感冒,發個燒,她有藥,多吃兩道藥就好了,沒必要折騰去廁所非要擦澡。
都是自己多事。
怎麼就一時想不開?
趙淑萍悔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更多的是痛,痛到流出了生理淚水。
暴雨呼嘯的午夜,趙淑萍的隔壁是張情房間,張情這一晚在陳宇南房間。
趙淑萍的另一邊是錢曉文,錢曉文正煩躁不安。她的下\體感染愈發嚴重了,早上只是癢,內褲一點點發臭。現在,她的下\體流出粘稠的水,惡臭的水,內褲穿不了多久就變濕了,散發著濃鬱的惡臭。燻得她自己都在反胃。
她用碘伏清洗下\體,洗完舒服了一點,過不了幾分鐘,又開始癢,癢得人狂躁想發瘋。
她要下山,必須下山,必須去醫院。再不去,再不去……她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
她用指甲抓癢,用指甲掐,像撓癢癢一樣,撓的時候好了一點,但是最後只會越來越癢,癢到發疼。這樣的情況,比死還折磨人。疼得人受不住的時候,錢曉文真的生出過不如死了算了的想法。
隔壁的老太婆在喊人去看看她。那難聽的聲音,落在錢曉文的耳朵裡,像魔音,讓錢曉文感到憤怒。
她想起趙淑萍偷偷溜進她房間的場景,想起那一天,她的床單被血染透了,屋裡上上下下全是她小産後流出來的血,還有一具破碎不堪的屍體。
她不知道趙淑萍怎麼想,也不知道趙淑萍有沒有告訴別人。
大概沒有吧,不然他們肯定會用異樣的戒備的眼光盯著她。然而趙淑萍躺在房間裡的這兩天,很太平。
這是最好的情形了,如果被人知道,這房子裡的人真的會將她認定成殺死範明勝的兇手,盡管她是,但不能讓人認為她是。
所以不能讓趙淑萍把她房間裡的事情說出去。不說去的最好辦法,那就是死人了。
隔著一面牆,錢曉文裝作沒聽見趙淑萍的慘叫。
她把熱水器調到最高溫度,放很燙的水燙洗內褲,擦碘伏,吃大量的維生素。
維生素的瓶子見了底,她還需要。這些天,只有吃大量維生素才會好上那麼一點點。一旦哪天吃的少了,難熬的痛苦會立刻席捲而來,讓她想死。
她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趁著沒那麼癢的的時候,去找平月要維生素。平月還沒睡,聽她要五瓶,什麼都沒問,從抽屜提出藥袋,拿五瓶給她,還問她夠不夠。
那一大袋裡,三分之二的維生素。
錢曉文問她怎麼帶這麼多。
平月將藥袋放進抽屜裡,說:“我注意力不集中,吃維生素能讓我更高效的工作。”
錢曉文發現每一行都有一行的難。
錢曉文自己能做到現在這個地步,讓很多人願意找她修複屍體,靠的就是她每晚每晚的不斷練習。
白天,她上班。晚上,回了宿舍,她要掏出人的肢體、頭顱,捧著它們,坐在窗邊,一遍又一遍給它們修補潰爛的面板、上妝、梳頭發,讓它們重新變成一個完整又漂亮的人。
聽起來很瘮人,但做的時候,盡管是半夜三更,全身心的投入進去,是感受不到恐怖和害怕的。
有時累了,她抬頭看看月亮。月亮升得高,說明很早,她還能再補一顆頭,月亮淡淡的,說明快天亮了,她得睡了。
錢曉文忽然想起來,她很久沒有修補屍體了。自從範明勝出事之後。她應該修複房間裡的屍體,這樣才有飯吃。
只吃維生素,不吃飯是不行的。她都開始掉很多頭發了,大把大把地掉。
錢曉文回房間後,坐到屍體旁邊,從桶裡撈出碎成一塊一塊的斑駁的血淋淋的面板,覆蓋到破爛的屍身上,開始一針一線地修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