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淑萍:“我家孫女平時也叫著囡囡。”
範明勝:“同名啊?”
趙淑萍:“大部分家裡孩子小名兒都叫囡囡嘛,戶口簿上的不叫這。”
範明勝沉默了,低頭使勁啃排骨。
他連自己女兒有沒有上戶口,上在哪裡都不知道。
對,他連他女兒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粉蒸排骨也不是他女兒愛吃的。他只是咬著好吃,覺得她肯定也喜歡,就像他兒子一樣,最喜歡吃肉。
這頓飯在趙淑萍對她孫女的絮絮叨叨之中吃完。聽多了趙淑萍說她孫女,範明勝的心情逐漸好起來。
他決定等他回去後,也要讓自己女兒像趙淑萍孫女那樣去跳跳舞,上上補習班。
牆上的水晶鐘一格一格地跳,範明勝盯著那鐘,發覺時間過得可真慢,才八點四十九分,離明早直升機來還有十一個小時。
他早早吃了藥,想讓自己快點入睡。睡著了,時間就能過得快一點。
藥吞進肚子一個小時四十分鐘了,他還沒有睡意,不僅沒睡意,心底慌得很,像吃進去的不是藥,是羽毛片子,刷刷地撓他的心髒,癢得他受不了。
他摳摳胸口,摳摳手臂,摳摳腿。
越摳越慌。
沒由來地慌。
趙淑萍織著毛衣問他怎麼了,她轉頭看他時,眼鏡的鏈子和織毛衣的鋼針在安靜的空氣裡嘩啦啦的響。
響得範明勝愈發的不安。
他說:“我癢。”
“哪癢啊?太久沒洗澡癢吧。”
趙淑萍沒在意。
“你在這沙發上躺四天了。”
範明勝也說不出到底哪兒癢,就是哪哪都癢,又慌又癢。
他說:“腿癢。”
趙淑萍當即放下鋼針,取了眼鏡,蹲到他斷腿邊湊近看。
沒出血,但股血的腥臭味。
沙發被泡了四天的血,客廳一直是這麼臭。
趙淑萍怕出事,說:“我叫曉文下來。”
“算了。”
範明勝也不是真腿癢,就是體內有一片羽毛,隔著皮肉撓他。撓得他心惶惶。
趙淑萍:“真算了?”
範明勝:“嗯。”
趙淑萍又坐下了,陪他說兩句話。
範明勝沒心思說,體內癢得他心煩。他一臉煩躁。
趙淑萍人老,眼睛卻不瞎,看得出他心煩,便停了嘴,坐到旁邊的沙發上去繼續織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