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全屋空氣淨化,但她每天下樓看見客廳滿是血,還是很瘮人的。
範明勝不知道該怎麼說,轉動眼珠往別處看。他看見站在二樓欄杆前的平月,潔白的燈光從她的臉前灑下去,將那雙眼睛照得瑩瑩剔透,美麗至極。
範明勝心生癢意之際又覺得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想不起來。這並不重要,他看每一個漂亮女人都覺得眼熟,他把她們當作自己上輩子的情人。
幾道目光虎視眈眈落到他身上,範明勝不敢再看,慌忙移開視線。二樓另一端的欄杆前還站著一個人,錢曉文端著飯盒,也在看他。
範明勝對她感激地笑了笑。他這條腿——應該是這條命,全靠她救回來的。沒有她,他大概會死在這裡。
於是,他笑得更燦爛了,極盡全力彰顯自己對她的感謝和激動。
錢曉文盯著他那張快要笑爛的臉,那燦爛的笑就像刀,紮得她肚子疼。他咧著嘴,吐著惡心的大黃牙嘲諷她的無能為力。
飯盒在手裡變了形。
錢曉文掉轉身回房,她怕再遲一步,自己會控制不住沖下去和他拼命。
不能那樣沖動,拼贏了,她也輸了。
房間裡的屍體在冷光燈下幽幽發光。
錢曉文停在屍體前,擔架上的屍體脖子往上面目全非,四肢軀體因為長期注射藥劑而發了脹,渾身青白。
鼻腔裡是藥水與消毒水的味,凜冽地佔據腦海中央。
她聞著藥水味,有什麼惡毒的東西在腦袋裡嘭然炸開,錢曉文像看了一場煙花秀一樣精神愉悅。
……
範明勝的精神狀態比前些天好多了,大家怕出事——畢竟藥吃過量,非常容易致死。範明勝一直吃的都是致死量。
於是,在眾人的商量之下,減少藥量——範明勝贊同。他看著那一大把一大把的藥,也怕。
總歸明早就有直升機來接他,疼也就疼一晚,明天去醫院就好了。
中午吃過藥,範明勝開始睡覺。
其餘人上了樓,趙淑萍和周志忙了一整夜,特別是趙淑萍,撐不住了,被悅淩淩攙扶回房休息。
客廳沒了人,周志只好留下來繼續守著。範明勝的精神狀況是好了,但保不準還發不發高燒。
茶不管用了,周志靠在沙發裡,點著頭打瞌睡,電視在放群獅追逐,咆哮的獅吼聲中,有人站在樓上審視他們。
晚上八點過,趙淑萍提著晚飯下來換周志。周志打著哈欠,沒和她推卻,直接上樓睡覺了。
範明勝醒著,趙淑萍懶得上樓去拿他的晚飯,便將自己的飯分一半給他吃。
“粉蒸排骨啊。”
範明勝樂呵,“我女兒也愛吃。”
趙淑萍喝口雞湯,問他:“你女兒叫什麼名字?”
範明勝咬排骨的嘴頓住,女兒的名字到他嘴邊卡了殼。他恍惚想起來,每次指使女兒做什麼事,他都是用“去”、“你”、“媽的”這些叫她。
倒是他媳婦總是叫她“囡囡”。
範明勝:“囡囡。”
“喲,真叫範囡囡啊?”趙淑萍樂了。
“範囡囡……”
範明勝在嘴裡唸了兩回,越念越順嘴。
他開心起來,“對,就叫範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