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一時答不上來。
是啊,事情已經發生了。
她逃走,躲起來,表面上看這件事是沒人再提起。
可實際上,不管過去多久,這件事都會像結痂的傷口,永遠橫在她心頭。
每每回憶起來,想到的不會是王展當眾帶來的羞辱。
而是她給鐘意和葉杉青,這兩個關心她的人,帶來的傷害。
最後,黎悅夕把退學的念頭深埋在心底,沒讓任何人知道。
她坐直看向對面滿臉緊張的人,“你結巴什麼,我只是覺得太巧合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嘛。”
話到這個份上,葉杉青也知道否認不了,點頭一五一十說:“跟他們合作的那些經銷商,大半和我們葉家也有往來,斷了他們的渠道,只是打個招呼的事。一來不會讓他們聯想到你們頭上,影響你們的合作;二來,他們之後忙著渠道的事,大概巴不得快點開始推廣,就不會再有時間為難你和桑寧了。”
葉杉青眯著眼打量她,片刻後低聲問:“你……不生氣我自作主張這麼做?”
黎悅夕呼了口氣,“你幫我和桑寧出了氣,我生什麼氣?”
葉杉青仍有些不可置信,抿著唇靜靜看她。
她往他面前倒了杯熱水,“你是覺得,我會像姑父找到學校裡罵我的那次一樣,覺得在你面前丟人,所以生你的氣?”
他點頭“嗯”了聲。
黎悅夕彎了下唇,輕聲笑道:“要是以前的我,那肯定會。但不是你說的嘛,我打心底裡就是自卑,明明知道人家是對我好,我還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現在明白了,有自尊心是好事,但如果一味強調自己所謂的自尊心,而因此傷害身邊重要的人,那樣的自尊心不叫自尊心。”
“現在決定不這樣了,你們對我好,我就欣然接受吧。”她伸了個懶腰,模樣輕松。
葉杉青松懈下來,也彎了彎唇,“其實要是照我以前的行事作風,找人揍他一頓都是輕的。我是知道,那樣解氣是解氣了,也會給你帶來麻煩,手段才溫和了點的。”
黎悅夕朗聲笑起來,“葉杉青,你怎麼還像十八歲一樣莽撞。”
他也跟著笑,“這不是挺好,說明我心態年輕。”
他又問一遍:“你真的沒生氣?”
“沒有!”黎悅夕答得幹脆。
她身子往前傾了傾,一雙亮瑩瑩的眸子離他更近,“你到現在還覺得我是個好壞不分的人啊?”
“倒也不是,”他嘟囔,“但是那時候,你姑父的事情處理完了,你雖然沒再對我說什麼別管你,不關我事的狠話,也還是好幾天沒理我啊……”
“我那是……”
黎悅夕滯了滯。
她那時候哪是不想理他。
是經過那件事,又想到一年來一天天和他相處,看著他總在眼前晃悠,又看他義無反顧保護她。
她終於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他了。
十七八歲的少女心事便是如此,沒戳破則已,一旦反應過來自己喜歡他,反而別扭地沒法正面面對他。
所以那幾天,她才總是躲開他,不理他。
從前在一起的時候,葉杉青問過她好幾次,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她總迴避著說不知道。
這會兒望著眼前的人,才後知後覺覺得後悔。
那些抽絲剝繭般在心底生根發芽的、對他的喜歡,如今再也沒有立場說起了。
她咧嘴露出一個明媚的笑,道了聲遲到的:“杉青,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