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道對這個不熟的女兒也甚是頭疼,上次在家裡待了一年,見識到了周離散漫不拘的性子,自然也見識到了周離動不動就摸鞭子的脾性。
但僅一個多月未見,周離這身氣派竟已看不見那個大喇喇又痞氣的影子了,這和京城的世家貴女一般無二。
看到站在周離身側的賀朝,哪裡有武將的影子?再想到那封措辭嚴謹謙恭的信,一時對賀朝的輕蔑都少了些許。
雖然之前賀家也在京城,也不過是從一品的驃騎大將軍,還是已經卸甲了的賀老將軍的官階,賀家雖得聖上信任看重,終究沒封侯啊。
故而,本就看不上武將的長平侯府,少與其有交際往來,也就沒見過賀朝是何模樣。
只聽過京城流傳,賀家有一男兒風流俊逸,英武不凡,惹得京城貴女各個芳心暗許。
那時周至道還覺得多有誇大,現在看來,未必不真。
周至道雖對大女兒親情淡薄,但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怎麼說都是長平侯府的姑娘,如今才和賀朝成親一個多月,就變的不同往日了,越發對賀朝滿意。
周至道老懷甚慰,流露出自然滿意的笑,說出口的話也多了絲真心:“一路上累了吧?先進來再自家人說說話。”
周離自見過這個親爹開始,就沒見過他和顏悅色過,如今笑的一臉如沐春風慈祥和煦,還真是多有不慣。
侯府一眾也頗為奇怪,侯爺前腳還眉心緊皺,雖然已經盡力隱藏了,但還是面露驚慌,何故現在忽然就春風化雨了?
還有大姑娘,這身打扮還真是從未見過,只有出嫁那日盛裝打扮,但頭上蓋著蓋頭,大家都覺得蓋頭下面是一張看誰都看不慣的臉。
柳氏也心中驚訝,卻是驚訝賀朝。
雖然也曾聽過賀朝的傳言,但也沒當過真,畢竟區區一介武將能俊到哪裡去?自己見過的武將哪個不是煢髯橫立膀壯腰碩?沒想到賀朝卻是這般俊。
柳氏心下搖了搖頭,可惜了,俊又如何?賀家官階從一品又如何?和那些公侯世家還是差了一層。
柳氏回頭暼了眼自己的女兒周蓉,面容雅緻,眉目清和,出落的這般好,自然是要嫁進公侯世家的。
想到這,柳氏不由的挺了挺身板,繼室又如何?不被周離那丫頭放在眼裡又如何?自己兒子以後繼承侯府就是下一任長平侯,女兒嫁進公侯世家還是侯府主母,怎麼都比這丫頭高貴。
想到這,柳氏又拿出了侯府主母的氣派,邊走邊道:“侯爺,先讓阿離和姑爺去歇息片刻,有什麼話等晚飯時再敘。”
周至道那句春風化雨的“先進來再自家人說說話”本也是隨口一句,自己說完就有些發愁,不是後悔多說了這句話,而是發愁和大女兒還有這位女婿說啥。
自己本就和周離無話可說,這為女婿又是武將,想想就覺得煎熬。
好在柳氏這一開口,瞬間讓周至道愁緒盡散,一身輕松。
於是周至道也趕忙道:“啊、對、對,阿離你先帶著女婿去歇一歇,咱們晚上再說說話。”
周離不置可否,淡淡問道:“我還是住三秋院?”
賀朝心裡一疼,誰家女兒回家還要問自己住哪?即便出嫁的女兒,孃家也會為其保留原來的院子,除非家境不殷實,人多屋少。
可堂堂的長平侯府,哪裡會到那個地步?
明顯就是之前從未把阿離當做侯府的女兒,從未給她準備過院子,更有甚者,阿離在侯府還換過地方住。
想到這,賀朝本就看侯府不順眼,現在更不順眼了。
還未等侯府的人答話,賀朝便出言問道,聲音不高不低,足以讓侯府一眾都聽的見:“夫人何故此問?難不成夫人之前在侯府連自己的院子都沒有?”
賀朝話落,侯府一眾大驚,本就沒多熱絡的氛圍倏爾冰冷了下來,那些還跟在侯府主人身後的丫鬟婆子大氣都不敢出。
賀朝似是沒發現周遭氣氛冰冷,繼續出言,疑惑道:“原來公侯之家的女兒竟沒自己的院子?還不如我們這些普通的武將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