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青臨和顧西洲同時臉色微微一變。
“殿下,小王爺他…他在養心殿行刺皇上,現在被打入……黑獄了。”展夜一下跪在地上,聲音悲切。
“嘭。”
宮青臨身子一晃,手上的茶盞,一下子碎在地上。
顧西洲呆立當場,臉色驚駭地緩緩看向宮青臨。
“究竟怎麼回事?”宮青臨手一下扶住桌子,喉嚨微顫。
展業抬頭,快速地給他說了事情的大概經過。那事,還是顧太醫第一時間遞出來的訊息,到現在,宮裡都把訊息封鎖著。
來不及和顧西洲再說啥,宮青臨瘋了一般衝出京畿大營,跨上展業早就備好的神駒,往城內飛馳而去。
而顧西洲,在宮青臨走後,也足足怔在了原地很久。漆黑的眸子裡,各種神色在變換。最後,顧西洲也出了營,往回城方向奔去。
他如今,也是需要上朝的,只需要每日來京畿大營巡視和管理,可以自由安排在朝中和大營的時間。
神駒賓士,密林急退,馬蹄聲驚了官道兩邊的林間飛鳥,撲哧撲哧飛向青天。宮青臨一路各種念頭急轉,在進入城門前,一些想法已初步成型。
……
深秋的風,有了冬意,冷冷掠過黑獄上空。
那聲音,似時而呼嘯而哭,時而低吟而泣。讓人心裡一顫,寒徹入骨。
黑獄上方,陰空蒼茫,雲天四合,御林軍抬頭望望那陰霾的天空,看不見任何一絲陽光和雲路,只覺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在那冷風悽嘯裡,有人一身錦衣,自遠處行來。御林軍齊齊心裡一顫,不覺低了頭。
“參見太子殿下。”
宮青臨緩緩走向黑獄入口,盯著那黑洞般的入口,眸色不明。
“太子殿下……”太傅和姚大人迎了上去。
宮青臨微微點頭。
按照規矩,太子殿下是可以探視天牢和黑獄的。只不過,這黑獄,即使是太子殿下進去,也全程被負責督獄的司空鎮和姚大人一路跟隨。他和犯人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需要記錄在冊,每日回稟給天耀帝。
這黑獄,建在地下深處。
從黑獄的上頭,走到關押宮玥的牢房,需要往下走一百級臺階,經過十次鐵門。每一層的鐵門,都有兩把鎖。每一把鎖,都有兩人共同看守,需要兩人持有的鑰匙,同時開啟,方能開啟鐵門。
那開鎖的聲音,晦澀又尖銳,聽得人心裡如尖錐猛扎。
那鐵門開啟的聲音,沉重壓抑,在這異常安靜的地牢裡,不斷髮出幽深的迴音,像那喪鐘敲響的聲音,撞在人心上,讓人心顫不已。
宮青臨看不出什麼表情,帶著司空鎮和姚大人一路往下。
越往下走,空氣越潮溼難聞,溫度越陰冷滲人,光線越昏暗詭幽。
那空氣裡的陰冷氣息,如霧般纏繞在三人身上,陰冷得恍若渾身裹滿了蛇。
司空鎮身子顫了顫,姚大人呼吸微微變緊。
宮青臨還是沒什麼變化,繼續行走,腳步聲迴盪。
黑獄,獄如其名,無窗無門,不見天日,一片漆黑。
只有那嵌在黑黝黝牆壁之上的壁燈,發出昏黃得有些慘兮兮的微光。然而,這微光,如被黑獄那大團大團的黑暗瞬間吸收湮沒,最後只能弱弱暈染出巴掌大處的光明。
牢獄本無風,壁燈直直地,被三人走路帶起得風吹得一晃,恍若鬼火飄搖。
鐵黑牢獄裡,光線更暗,辨不清顏色和輪廓,以至於一眼看過去,只能看到半空一處慘白。
等稍微適應了下光線,宮青臨才看清,那一抹慘白,是宮玥的臉,因他面板太過白皙,在這黑暗裡,愈加顯眼。
而他身上那一品朝服,本為紫色,是以在這鐵牢之中,一下子根本無法和黑色背景區分開。
宮青臨心裡一顫,衣袖下的手,微微發抖。
那還是他熟悉的宮玥嗎?那永遠金尊玉貴的宮玥嗎?
他如今,雙手雙腳都被黑獄特有的帶倒勾鐵鏈鎖死在牆壁和地上,人靠著牆壁。臉上,再無一絲血色。那胸口,還有著那未拔出的短劍,幽幽泛著血色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