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青臨出了宮,往恆王府方向飄去。飄了兩步,腳步頓了頓,又飄回了太子府。
沒多久,換了一身行頭的宮青臨,戴著謝聆的面具,在夜色裡,再次如幽魂般飄去了海棠苑。
剛送白苒回桃花苑回來的宮玥,看見宮青臨神思恍惚地飄了進來,心裡一個咯噔。
這樣的神情,還是上次他爹讓他滴血認親那一次出現過。
“怎麼回事?”宮玥一把拉住宮青臨,長眉輕蹙。
宮青臨面色慘白,眸光暗淡,喉嚨滾了兩滾,卻乾澀得沒能發出一絲聲音,眉宇間慟色難掩,最後一把抱住宮玥,身子微顫,久久不語。
宮玥心裡微跳,面色漸變,眸光一下幽深起來,卻並未說話,只伸手輕輕拍了拍他顫抖難抑的後背。
隨後出來的沉魚,看著主子的神色,自己也面色沉凝,微帶驚惶。
良久。
宮青臨抬頭,眼眶微紅,啞著嗓子,對宮玥道:“桃花醉,還有嗎?”
“嗯。”宮玥衝沉魚示意,“去,拿兩壺桃花醉來。”
沉魚很快拿來桃花醉。
宮青臨搶過一壺,足尖一點,躍上了海棠苑的房頂。
宮玥接過另外一壺,白影一晃,也上了房頂。
月光悄然彌散,夜風在孤寂地吹著。
如水月光,又清又冷,淡淡地,柔柔地,如流水一般,傾瀉在海棠苑裡,穿過海棠枝丫,稀稀疏疏,漏出一房頂閃閃爍爍的碎銀。
月色迷人,卻也帶著憂鬱和傷感,帶著空虛和冷寂。
不知為何,今夜的月,墜在樹梢,懸掛得特別低垂,像個銀色籠子,倒扣在天地之間,讓本該清冷剔透的月夜,變得有些沉重和壓抑。
夜風吹過,房頂上的兩人衣袂飄飛。
夜風帶著桃花醉的香味,瀰漫了整個海棠苑。
房頂的兩人,誰也沒說話,就那麼靜靜地坐著,默默地喝酒。
“宮玥,你早就知道對不對?”宮青臨仰頭喝了一口,終於開口,“你早就知道,父皇,不是我的生父,對不對?”
“嗯。”宮玥也喝了一口,似乎並不意外他會這樣問。
其實,從他進海棠苑的那一刻開始,他心裡就隱隱約約猜到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宮青臨的聲音帶著苦澀。
宮玥手摩挲著桃花醉,沉默著。
宮青臨也似不在意他回答不回答,自顧自地說:“我知道,我啥都知道,你和杜若,總是那樣子。你們總是,想讓我活得輕鬆一些。可是宮玥,我不想讓我娘活那麼苦,不想讓你總是像個老父親一樣,啥都偷偷替我抗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