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烏啼霜滿天。
翊坤宮的院子裡,月色朦朧,涼風陣陣,碧痕和容公公一邊清理著玫瑰園裡的枯枝敗葉,一邊小聲地說著話。
“公公啊,你說,這娘娘一直瞞著殿下,這樣合適嗎?”
宮青臨出了屋子,正往院外走去,腳步猛地一頓。
抬眸往花園西側的角落裡看了一眼,見夜色裡,碧痕和容公公兩人低頭忙碌著,並沒有注意到有人出來了。
宮清理斂了呼吸,輕了腳步,幻影般從花園裡掠了出去,無聲無息,自始至終沒有驚動花園裡的兩人。
出了院門,卻掉頭一轉,飄至一段院牆之下,那裡,剛好是碧痕和容公公所在之處的院牆。他和他們,僅一牆之隔。
牆內兩人的談話聲,低低的,常人若在此,根本無法聽清楚在談些什麼,對於宮青臨這武功修為極高的人,卻能毫無障礙地聽清楚所有談話內容。
“娘娘也是為了殿下好啊。”容公公嘆了口氣。
宮青臨輕蹙劍眉,心裡頓生古怪,眸子裡疑色漸起。
“哎,別看娘娘表面懶懶散散,嘻嘻哈哈的,可娘娘心裡苦啊。”碧痕抹淚,“你說,我家小姐當年明明和鈺殿下是天造地設的一雙,為啥就生生被拆散了啊。”
宮青臨臉色微微一白,薄唇輕咬。
“可鈺殿下,為啥就沒能及時趕來呢。”碧痕不由有些生怨。
容公公沉默了一下,道:“碧痕,當年的情況,也怪不得殿下啊,殿下遠在蒼南,事發突然,一夜之間,怎可能趕得回來啊。而且蒼南外敵兵臨城下,也不可能撇下大軍,棄南風安危於不顧啊……”
宮青臨心跳一停,眸子裡幽光流動。
“我也明白,我就是看到娘娘這些年過得好苦,我就說說氣話嘛。”碧痕抽泣,都道娘娘愛吃甜食,那皇上還特意派人千里單騎連夜給娘娘送嶺南荔枝,可誰知道,娘娘其實並不是真愛吃甜食,她只是,心裡苦。心裡苦,就想吃吃甜的。
“你說那皇上也是夠了。娘娘和鈺殿下早就私定終身,珠胎暗結了。還強取豪奪,用那樣鐵血卑劣的手段把娘娘弄進了宮。”碧痕語氣幽怨帶恨,“娘娘心裡痛,所以就喜歡磕瓜子兒,娘娘說,磕起來,動起來,就忘記了痛。可我知道,娘娘磕瓜子兒的時候,都在走神。娘娘這二十年來,每一日,都盯著那玫瑰花發呆。”
宮青臨身子驟然一僵,隨後微顫難休,眸色震顫,手指無意識地捏緊,捏得骨結髮青。
容公公沉默半響,道:“娘娘和鈺殿下,其實一直心裡都念著彼此,這人啊,一旦在心裡種下了誰,就再也放不下其他人了。”
“可鈺殿下,為啥轉身就娶了恆王妃?”碧痕不認同容公公的話。
宮青臨扶住院牆,臉色青白,眸色晦暗不明,隱有血紅。
“你傻啊,鈺殿下不娶一個,那不是給皇上擺明他還一直念著貴妃娘娘,這難免不讓皇上心裡不舒服。鈺殿下,怕皇上為難娘娘啊。好在,皇上對娘娘,一直都挺好。”容公公垂下頭。
其實,這只是一個原因。
主子他,和恆王妃,根本就沒有夫妻之實,主子只是順道幫恆王妃一把,恆王妃也願意替他擔個名聲。
只是這些,他不能說出來,因為主子不讓娘娘知道他把自己的護衛安插在宮裡保護她。不想給娘娘造成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