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他似乎,也不能說什麼了。
面具,他戴了兩層,外面那層,普通,從脖子那裡有分界線。可裡面那層,接縫處一直做到了胸口。之所以戴兩層,就是預感到,終有一天,她會起疑心。
畢竟,他再怎麼模仿宮青臨,再怎麼假扮他人,再怎麼刻意規避自己本來的特點。可那,真心愛過的人,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異樣呢。
這第二層面具一直到胸口,除非,她把他衣服全脫光了,否則根本不可能看出來戴了面具。
本來,他是打算把第二層面具戴宮青臨的,因為他的各種行為,如果被發現,似乎只有以宮青臨的身份才合情合理。畢竟,宮青臨對她的感情,做這樣的事,也算符合邏輯。
可是,宮青臨前幾天才傳資訊,惡狠狠地警告加威脅他,嚴令禁止他再用他的臉。
所以,沒辦法,他只好隨便帶了個面具在裡面。雖然,被發現的話,可能無法解釋一些行為。不過,也只能那樣了。其實,無論用誰的臉,他想,終有一天,都會被她看出來真身的吧。
謝聆轉頭,回望她的房間。燭火飄暈裡,她似乎又坐了起來,走向臨街那面窗戶,呆呆地看著外面那風雨打落花。
她的背影,映在靠走廊這邊的窗戶上,單薄無助又落寂。
看著那身影,謝聆心裡一疼,垂下眼。
剛才,她湊近他去看他的臉,兩人的距離只有微毫之間,她的呼吸,淺淺地噴在他的脖子上,如此熟悉,室內燭火飄搖,半陰暗,半昏黃,讓這屋裡,添了許多迷離和曖昧。
他望著牆,牆上是兩人那曖昧得讓人臉紅的剪影。虛影裡,他悄悄,用手虛虛環住她,從剪影看,就好像,他真的抱住了她。
他只要微微側頭,就能吻到她的臉。
那一刻,有著控制不住的渴望。可是,他終是不敢。
別人的一吻,或許是表白,而他的一吻,只會是驚散。
剛才,在她扒他衣服那一刻,他甚至想放棄掙扎,要不,就這樣吧,就讓她知道一切真相吧,無論她原諒不原諒,就這樣吧。她的怨,她的恨,都一起算清楚吧。
可當他的指尖冰得她渾身一顫的時候,他卻又生生止住了自己那想法。
他和她,除了那魔咒,還有那跨不過去的坎。
那是......時間。
那是......生死。
知道真相,只會讓她更痛苦。
在沒有辦法解決橫在他們之間的問題的時候,還是……讓她恨吧。
所以,他主動撕開了自己的領口,故意坦蕩地給她看,她果然,沒有把他衣服全扒了來看。
看著她鬆了口氣的樣子,他也覺得,鬆了口氣,可又有些小小的失望。
看著她眼底那再也藏不住的深深失望,他的心,劃過一陣又一陣的抽痛。卻又,似乎有微微的竊喜。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也是很矛盾地,這一路同她,無可避免接觸良多。很多時間,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渴望,想離她更近點。
雖然知道這些其實很不妥,理智上,不希望她發現異常。可當她真懷疑了,還付諸行動了,心裡卻又可恥地有著小小的歡喜。
宮青臨說的對啊,一生決斷的他,卻在她的事上,猶豫不決,反反覆覆,這都,不像他了。
走廊上的燈火,映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投射出一片修長又消瘦的背影。
冷風一吹,燈火飄搖,影子似快要散掉。
……
這一夜,風雨吹打了一夜,院裡的玉蘭花,掉了一地。
她的夢裡,那本來已枯萎的心間花,不知何時又悄悄開了,卻遇一夜風雨,再次悄悄枯萎掉落。
他站在窗前,任那冷風細雨飄在身上,遙望對面的房間,眼眶微紅。
苒苒,也許,我終將成為你的過客,成為……整個世界的路人。
風雖大,卻都……繞過了我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