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也沒有用,和阮浪所想的不同的是,打從放走孛都的時候,朱祁鎮就知道,這件事情能夠善了的可能性不大。
他不是沒有政治敏感性的人,非常清楚,有人“假傳”聖旨意味著什麼。
即便朝臣們接受了他的理由,那麼,也必然會採取措施,避免這種情況再次出現。
所以,對於這道詔旨,他並不驚訝,當然,這種通知式的宣旨方式,依然讓他感到不快。
看著懷恩依舊站在原地不動,朱祁鎮皺著眉頭,開口問道。
“還有呢?”
兩道旨意,懷恩說的,只是一道,至於剩下的……
朱祁鎮話音落下,便覺後悔。
因為他瞧見,在自己說完之後,懷恩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這笑容讓他看的十分不安,但是,想要阻止,卻為時已晚。
懷恩道:“啟稟太上皇,陛下說了,偽造聖旨,事關重大,絕非一二侍從可以做到,因此,必然還有人暗中參與,太上皇仁慈寬容,但易被底下的奴婢們矇騙,長此以往,南宮不寧,社稷不安。”
“故而,此次隨太上皇前往春獵的一應人等,皆需隨咱家走上一趟,交由錦衣衛詳細勘問後,再行處置。”
“名冊在此,請太上皇御覽,並將這些人交給咱家帶走!”
這話一出,朱祁鎮的臉色霎時間變得難看無比。
“你放肆!”
事到如今,眼瞧著對方步步緊逼,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阮浪死了,他已經算是痛失心腹,原本想著,這件事情怎麼也該就此平息了。
卻不曾想,他這個弟弟如此狠辣,竟然要藉此機會,將他南宮的人,全都抓走。
不用想也知道,這些人一旦交出去,再想要回來,豈止是難比登天,只怕是連命能不能保得住都兩說。
這叫他如何能夠忍得了?
堂堂的太上皇,連自己的隨侍之人,都保不住,他的顏面何存?
他沒想到,自己一忍再忍,可這幫奴婢,簡直是越來越蹬鼻子上臉了!
要知道,春獵他帶出去的,基本上都是自己的心腹,絕大多數,都是當初孫太后仔仔細細的查過家世經歷,才送到他身邊來的。
朱祁鎮在南宮的這段日子,能夠過的如此舒心安適,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有這些人在盡心侍奉。
否則的話,他只怕日日都要擔心,自己的衣物膳食,會不會有人包藏禍心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何況,以他如今的處境,朱祁鎮自覺如果易地而處,他也不會安安穩穩的什麼都不做。
可現在,懷恩要將這一干人等都帶走,這就讓他難以接受了。
沉著一張臉,朱祁鎮勉強還能維持鎮定,冷聲道。
“人是南宮的,朕自會命人審理處置,就不必帶去別處了,若有結果,朕會知會皇帝的,你退下吧。”
應該說,對於自己的處境和地位,朱祁鎮心裡還是有點數的,雖然這話說的不容置疑,但是,到底還是留了些分寸,沒有直接否定對方的意思,只說要自己處置。
從朱祁鎮的角度來說,他覺得這麼做,已經給對方留足了面子了,他也沒打算把人都保住,只想著處置一批,留下一批最信任的。
但是,這種想法,顯然也不是懷恩能接受的。
聽到太上皇的逐客令,懷恩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穩穩的站在原地,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