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有門生,軍務副大臣也有同黨,問題並不在於是否能攻下青湖城,誰也不會認為,一個傳承千年的大帝國會被一群起義軍動搖了根本,現在大家表面爭的是攻城方案,實際上,是想把丟失青湖城的鍋甩給政敵。
“軍國大事,怎麼能一言蔽之?喝茶都有嗆死的人,何況是打仗?叛軍能攻下青湖城,說明他們的主力就在此處,圍而殲之有什麼不對?消滅了他們,餘暉軍方能安心與萊特王國作戰,勢均力敵的戰鬥,就算贏了,也不大可能是殲滅戰,到時候,還得漫山遍野地掃蕩。”
“萬一他們跑了?你負責把他們抓回來嗎?趁他們沒有反應過來,尋求戰略決戰才是正途,不要由於個人利益,影響對國事的判斷。”
“放屁,我看你才是居心叵測,青湖城是叛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打下,怎麼可能輕易放棄?我們只需關門打狗,何必冒著丟失玉湖城的風險,來爭一時之氣?”
朝中兩派各自爭論不休,平日裡費羅四世還挺喜歡看大臣們互相爭吵,不能團結一致的臣子,對皇位才沒有威脅,要是大臣們不吵了,統一了口徑,他才真的睡不安穩。
然而為了推卸責任吵得不可開交,讓費羅四世怒火中燒,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帝國的顏面,而不是去爭論青湖城的丟失是哪一派的罪責!
“夠了!”
費羅四世低叱一聲,全朝堂氣氛一凝,眼巴巴地看著發怒的皇帝,不敢再言語。
“軍務大臣,說說你的看法。”
一個胸前掛著幾十個勳章,鬚髮皆白的老者看了看兩邊爭吵的同僚們,他的目光很柔和,全然不像是一個久經沙場的將軍,反倒更接近於一個鄰家的老爺爺,可就是這麼一個人,踏出一步,卻壓住了全朝堂王侯將相的氣勢,巍巍不可侵犯。
阿多尼斯·米勒,小貴族出身,到他父親的一輩,僅僅剩下一個爵士的頭銜,十八歲入伍,一生大大小小上百戰,無一敗績,被稱之為落日帝國的軍神,餘暉軍的總司令萬斯,乃是他的學生,傳聞中,只得了他一半的真傳,軍事能力就無敵於落日帝國同輩。
“陛下,我認為應該暫時與萊特王國議和。”
此話一出,全場皆驚,縱觀阿多尼斯的人生履歷,是從來沒有過議和的字眼,在阿多尼斯親自指揮的戰役中,皆是逼得敵國簽下了喪權辱國的條約,才罷手言和,全大陸的混戰,是由費羅四世提案,卻由阿多尼斯制定了全程的計劃,並坐鎮帝都,統領全域性,如此一個戰爭狂人,居然說要議和?
出於對阿多尼斯的尊重,大臣和皇帝都沒有言語,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各位大人,我知道我說的話你們不會相信,但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們現在應該集中全餘暉軍的力量,消滅在紅松平原的反對勢力,不僅僅是青湖城,任何一個紅松平原不安定的城市,都要讓餘暉軍替代地方守備軍,實行最嚴酷的政策,將任何一點反叛的危險掐死在萌芽之中。
一個人反叛,就殺了他全家,一個村子反叛,就屠了整個村子,一個城反叛,就把它變成一座死城。總之,我們要讓紅松平原的人升不起一點反叛的念頭,讓他們一想到反叛,就會感到最深的恐懼。”
……
軍務大臣的提案當然沒有在朝堂上透過,連費羅四世就覺得他是昏了頭,在小題大做,讓他好好休息休息,最終,兩派互相妥協了半步,以阿加西為主將,率領手下的八個師團,火速增援青湖城,威爾為副將,在西側配合阿加西的進攻。
從朝堂中走出,宰相威森悄悄將阿多尼斯拉到一旁,低聲問道:“難道幾萬起義軍還真能成了氣候?他們不過是一群……”
“不過是一群暴民,不足為懼?”阿多尼斯蒼老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語氣也淡如白水,“如果我們始終是這種心態,那落日帝國就會亡於這些暴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