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瀾失色大喊,來不及猶豫,伸出手去阻止。
徒手握在劍刃上,鮮血立刻湧出,順著劍身流淌,流火雖然看不見,卻能聞得到飄來的血腥味,頓時大驚,差點丟了劍。
“你幹什麼?快放手!”
“我不放!”楊瀾忍痛,咬著牙說,“想死的話,除非先把我這關過了!”
流火不耐煩:“方才不是說了絕不阻攔我嗎?”
“我說說而已的,”楊瀾一點也不敢放鬆,那劍刃現在皮肉裡,颳著指骨,疼得她牙齒都打顫了,冷汗涔涔下。
“誰想到你能真的這麼狠,拿了劍就要自盡啊?”
“我活著已經沒有什麼意義,還不如死了的乾淨。”流火冷靜地說著,眸子裡流出一絲悲色,整個人都透著絕望的氣息。
“我是個沒爹沒孃的人,早就是個孤苦之人,不管是活在世上,還是歸入塵土,都沒人會在意。”
楊瀾脫口反駁:“誰說沒人在意?我不是人嗎?你這個混蛋,快把劍放下!”
“你?”流火搖著頭苦笑,“你哪是在意我的死活?你是不想我死了,害你不能報恩,以後日子過的不安寧罷了。”
聽聽這種話,真就再沒比這更加沒良心的了!
被他這麼一氣,楊瀾覺得手上的疼痛更加劇烈了,眼看就要撐不下去。
“報恩?呵呵,這段時間我細緻周到地照料你,昨夜又將你從山路上撿回來,吃了那麼多苦,要說恩情,姓白的,你的恩老孃早就還完了,倘若不是在意你,不想你死,我又何必忍著這十指連心的疼,折磨自己來阻止你?我缺心眼兒不成?”
流火眉頭一皺,覺得這話卻也有點道理,如果楊瀾真的一點都不在意他,這段時日裡,怎可能待他如家人一般?
有些話可以是假的,但日常相處中透出來的點點滴滴,卻是做不了假。
或許,他白衍在這人世間,終究不是孤零零一個人吧?
思及此,他緩緩鬆開了手,眼眶含淚道:“對不起。”
楊瀾心頭的大石終於放下,不由大大鬆一口氣,把劍扔得遠遠的,當即撕下一塊布綁住手上的傷口。
可此時此刻,她胸腔裡的怒火卻散去了大半,並不想罵人了。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只要你能真正想通,重新振作,那比什麼都好。”
從失明後,流火就表現得很平靜,是太平靜了,他把所有的傷與痛都藏在心底,絲毫不暴露出來,既想騙過別人,又想把自己也騙了。
可這怎麼可能?
人在大悲過後,總需要一個宣洩的路徑,把內心的苦悶發洩出來才行,否則就很容易憋出問題來。
輕則精神出問題,重則命都沒有,就像流火方才那樣。
過了半晌,楊瀾見流火不出聲了,便坐到他身側,把完全被浸溼的布條解下,擦去掌心的血,拿來金瘡藥灑上,然後再撕了塊乾淨的布,給包上。
忽然間,發覺肩上一沉,轉頭看去,竟是流火把他那顆頭髮亂糟糟的腦袋放了過來。
“怎麼了?不想死了?”
耳邊傳來流火無力而慵懶的聲音:“不死了,我死了你會傷心,我可捨不得你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