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掌管經濟,尚書歷來便是香餑餑,太子和三皇子覬覦這個職位已久,兩方都同萬梓良接觸過。
可萬梓良年紀大了,一心想要平安落地,卻又不甘願放下權力告老。於是乎,他不涉足奪嫡之爭,也不得罪任何人,兩方都不交惡,一直都很圓滑。
也因此,萬梓良早有“官油子”之名,在為人處世之上,向來都得心應手。
兩個皇子對此非常無奈,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其實,這萬梓良本人對李雲水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著實看不起李雲水的出身罷了,內心隱隱認為塑陽帝老糊塗了,硬生生把一個江湖小毛頭拉來做丞相,而自己這把年紀了,還得在他手底下辦事,心裡多少有些不忿。
而且,李雲水現在是眾矢之的。宦海沉浮多年,萬梓良如何不瞭解塑陽帝的脾性?如若李雲水被搞得灰頭土臉,那麼塑陽帝的臉,絕對還比翻書還快,李雲水最終會身敗名裂。
想到這些,他心想,得罪不起兩個皇子,還得罪不起你李雲水?
所以,他自作主張給了李雲水一句下不來臺的話,既討好了兩位皇子,又順應了這滿朝大臣的心。
李雲水見萬梓良這般態度,當即一個鋒利的眼神對了過去,沉聲道:“一分錢都沒有?那麼你這個戶部尚書在幹什麼?尸位素餐之下,竟還有臉這般趾高氣揚?我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群臣聽聞這話,當即面面相覷,暗道不好。
萬梓良沒料到李雲水這般強硬,可是那話又是那般有理,真不知如何反駁,一時之間憤懣、委屈湧上心頭,臉漲得通紅。
“李相,你當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賑災、修路、糧草、兵馬,等等,哪一樣不需要花錢?萬尚書多年以來,不顧年事已高,為了塑陽的社稷,一直嘔心瀝血、勉力扶持,你怎地如此對待?”太子見此,站起身來,對李雲水一番批評。
大臣們都噤聲了,知道這場博弈已經開始,只待觀望即可,可千萬不敢插嘴,免得濺一身血。
有時候,沉默就是最好的表態。
“我有說不需要花錢了?”李雲水轉過身來,看著太子,朗聲道:“太子殿下,我倒是要問問你,如今北方莫離虎視眈眈,據說戍北將士已經三年未發餉銀,如若再起戰事,又該如何應對?”
“如若你便是將士們,可還安心打仗?有心報國?”
他指著萬梓良,厲聲呵斥:“還說什麼年事已高、嘔心瀝血,難道將士們,還有那些饑民們,就不嘔心瀝血了?這句話,就是屁話,能夠抵擋得住莫離的大軍?能夠填飽肚子?”
這番話,說得大義凜然、理所應當,誰又敢反駁?又反駁什麼?
太子臉上陰晴不定,李雲水這匹夫,硬是不給自己留一點面子啊!
即使如此,他也只得硬著頭皮繼續攻訐:“李相,大道理倒是好說,只需兩瓣嘴,可說這些有什麼用?你把這個問題看得這麼通透,倒是如何解決?我看,也只是紙上談兵罷了!”
李雲水沒有管太子這番陰陽態度,淡淡回應:“太子也說了,萬尚書年事已高,那麼……既然如此,咱就順應太子之意,就讓萬尚書休息一段時間吧!”
太子一聽這話,當即就急了,衝口而出:“本宮不是這意思……”
李雲水淡淡回應:“哦?莫非應對當前局面,太子還有高見?好,我洗耳恭聽,請太子示下。”
太子一滯,心裡明白,這節奏完全是被李雲水牽著走了,可也只是吶吶道:“這等人事任免的大事……本宮……本宮無權決定,還需請示父皇……”
“事不宜遲,應當機立斷!”李雲水斬釘截鐵的打斷了太子的話:“現在,不是避重就輕、顧左右而言他的時候!”
“戶部侍郎何在?”
李雲水話音剛落,從大臣中走出一人來,這人四十左右,一張國字臉,看起來剛毅非常,他來到李雲水身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洪亮答道:“下官戶部侍郎米生文!”
李雲水直盯著這人,問道:“米侍郎,你對戶部事宜,熟悉與否?”
“米侍郎當然是熟悉的,我記得米侍郎還在回北府做過縣官和通判的吧?當初,北方一應糧草事宜,便是他多方協調,深得父皇信任,以至於親自下旨,將他調到這戶部做侍郎的,想來已有十多年了,可能除了萬尚書,便是米侍郎最為熟悉了。”恰到適宜,三皇子悠悠轉過身來,主動給李雲水介紹。
“哦!”李雲水淡淡回應,不顧太子看向三皇子那快要噴出火來的目光,問那米生文:“米侍郎,如若讓你代理戶部事宜,你能否幹得好?”
即使那米生文如何血性,這個問題也著實不好回答,箇中險要,他心中自然是知道的,此時血湧上頭,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大好男兒,能幹就是能幹,不能幹就是不能幹,這般扭捏作甚?”聽得出,李雲水這話,有些激將。
那米生文從北方不毛之地走來,雖是文官出身,可也曾親身感受過北方的苦寒和艱難,即使坐了十多年冷板凳,可心中難免還存有血氣,又怎耐得住如此一激,當即沉聲道:“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