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六見她這幾日還是和平常一般如故要訊息,又見她雖然性子比從前冷了些卻也不至於大變,終於放心地鬆了一口氣,臨走的時候,還幫著輕輕關上了房門。
榻上的任鳳華卻在他離開的那一刻,驀地睜開了雙眼,眸中分毫倦意也無。
與此同時,王府之中,張家小姐始終因為白日被任盈盈輕賤之事耿耿於懷,連用湯藥的時候都不肯配合,狠狠揮袖將藥碗打在了地上,砸出了一聲巨響。
“哎喲,我的娘娘使不得呀,這湯藥金貴著呢,可是特地求來給您補身子的!”丫鬟見狀趕忙急急地撲上前來組織,痛心疾首地規勸道。
張家小姐卻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委屈地叫罵起來:“若不是因為她任盈盈,我也不至於落到這般田地,誰都知道我那苦命的孩兒是被她害死的,可為什麼殿下就是不知道,她從來都是向著那毒婦的,那我呢,我腹中的孩子呢!誰來為我的孩子討回公道!”她越哭越覺得不甘,滿臉都是不忿的,“別攔我,我要去找殿下,我只想要一個公道——”
“娘娘······”丫鬟勸慰無果,見自家娘娘依舊執拗,不由疼惜地嘆了口氣,離開了屋子,“娘娘先好好靜靜吧,奴婢再去為您熬一遍藥。”
聽著腳步聲漸遠,張家小姐終於崩潰地將頭埋到了錦被之中,小聲嗚咽了起來。
哭累了抬起頭的時候,面前卻突然多了一道人影。
“啊!”張家小姐嚇了一跳,駭然往後退了一大步,“你是什麼人!?”
“噤聲。”任鳳華回身關上了洞開的窗欞,而後涼涼地叮囑了一句。
屋內的燭火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盡數熄滅,只有微弱的月光從雕花窗欞中透了出來,照見了來人的玲瓏身段。
“是個女子?”張家小姐試探著問道,說著便要上前看清來人的樣貌。
任鳳華卻突然冷下了聲音:“你若是再上前,我不保證接下來會做什麼——”
張家小姐聞言一驚,只覺來人嗓音似乎有些許耳熟,但是這女子將聲音壓得很低,喑啞難辨,慌亂間,她口不擇言,脫口而出:“是不是任盈盈那毒婦派你來的!?好哇,她竟然膽大包天到了這種地步,來啊,我可不怕你!!”
話畢,對方似乎低笑了一聲,而後繼續響起:“放心,我是來幫你的。”
張家小姐聞言終於冷靜了下來,嚥了口唾沫,小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月光幽微,她始終看不清來人樣貌,只覺得對方應當是個年輕女子。
任鳳華卻不打算再回復她,兩人登時陷入了難捱的沉默。
半盞茶後,張家小姐終於還是沒沉住氣,哆嗦著開口道:“那你,你打算怎麼幫我······”
任鳳華聞言勾唇一笑,慢聲道:“放心,我會幫你拿回本該屬於你的一切——”
聞言,張家小姐忍不住驚喜地睜大了眼,卻又覺得身前之人冷得嚇人,因而實在是不敢細問。
任鳳華卻率先開口道:“首先,接下來所有事,你都得按我說的那樣做。”
張家小姐忙不迭地點了點頭,絕望的眼中總算又有了希冀。
兩人又獨處了一陣,這廂任鳳華前腳剛走,後腳房門便被人輕輕敲響。
“娘娘,快醒醒,殿下來看你了!”
張家小姐沒想到那神秘人所說的試驗會來得這樣快,聞言登時來了精神,手往梳妝檯上摸去,摸到珠釵的手猛然一頓,恍然又想起了方才那女人說過的話,趕忙將珠釵放了下來,而後將頭上的首飾通通地拽了下來,換成了一副素淨打扮。
見丫鬟急急進來要幫她梳妝,張家小姐抬手製止,而後又拿起絹帕將唇上的口脂抹去,扯下來了幾綹碎髮。
秦煒安進來的時候,便看到了一副柔弱打扮的張家小姐,不由心中一動,態度也跟著和緩了起來。
“近來身子養的如何了?”秦煒安溫聲問道,張家小姐嘴唇微動,抱怨的話眼看就要說出口,卻被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因為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記起方才那個神秘人交待過的,讓她先將怨氣收了收。
於是,下一刻,她端起了一副柔善的笑臉,溫聲答道:“多謝殿下關心,臣妾一切都好。”
邊上的丫鬟倒是個伶俐人,見狀趕忙上前同她一唱一和:“殿下,我家娘娘近來睡得不大好,許是因為之前那事受了驚,上了根本。”
張家小姐從善如流,輕輕地嗆咳了一聲,虛弱道:“可不許這樣說,殿下平日就忙碌,莫要為臣妾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