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又拿過前院送來的清單比對了一二,看著看著突然驚叫了一聲:“不對啊,算下來的銀錢和蔣氏說的不一樣,她還少報了好些錢數!”
任鳳華微微點了點頭,目光冷意漸生。
“蔣氏母女從前日子過得鋪張,奴婢原以為是家底豐厚,如今看來,揮霍的竟然都是先夫人的嫁妝,豈有此理!”琉璃登時義憤填膺,忿忿怒罵起來。
嬤嬤卻在此時在一旁悠悠一嘆,隨後搭著她的肩道:“這可不是白銀,而是黃金——”
“黃!黃金!?”驚聞此語的琉璃險些跳將起來,即便是白銀已經是一筆大數目了,若是折算成黃金……
“天吶……”緩了半天后,她緩緩抬起頭來,眼裡寫滿了對任鳳華坐擁豐厚家底卻仍處變不驚的欽佩。
“好了好了,理完這卷,賬目應該都已經查的差不多了。”嬤嬤笑著拍了琉璃一下,轉身又繼續忙活起來。
任鳳華聞言不由鬆了一口氣,終於直起身來放鬆了一下肩背。
舒展腰身的時候,卻看到身後的嬤嬤神色複雜,任鳳華登時停住動作,疑惑問道:“怎麼了嬤嬤,可有什麼事嗎?”
嬤嬤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看門庭,吞吐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方才門口尋來了一個人,老奴想著小姐疲憊,就先沒讓人進來……”
“這怎是待客之道!”任鳳華聞言立即擱下了狼毫,起身繼續道,“來人可有自報家門?”
嬤嬤趕忙歉然回道:“說了,那人自稱是夫人留下的一處鋪裡的掌櫃,今日特地是來尋你的。”
“掌櫃?那鋪子虧空的厲害,不早些時候便沒正經掌櫃打理了嗎?”任鳳華先前還特地留意過如今嫁妝裡那些鋪子的情況,入不敷出還算是好了,還有些已經好些年沒開過張了。
嬤嬤趕忙解釋道:“原先確實是有掌櫃的,只是後來蔣氏上位了之後,便將那些老人盡數逼走,轉而換上了自己的人手,如今她倒臺,底下的人便也慌了手腳,走的走,散的散。”
“原來是這樣。”任鳳華微頷首,兩人邊走邊說,沒幾步就到了前廳。
廳里老掌櫃正微笑著接過琉璃送來的茶水,見任鳳華到來,他趕忙將茶盞擱下,起身行了一禮:“任大小姐安好。”
“老掌櫃有禮了,快快落座吧。”任鳳華虛扶了一把,跟著也坐了下來。
“先前聽聞小姐回來了,老朽都沒前來探望,如今總算有了時間。”老掌櫃一捋山羊鬚,彬彬有禮道。
任鳳華聞言淺笑:“老掌櫃客氣了,說來也是相府虧待了您,久聞您是個極有本事的人,當年在鋪子裡也倍受敬仰,若不是因為當年之事,應當還會大有作為……”
老掌櫃聽到這話只是擺了擺手,笑得意味深長:“老朽離開鋪子之後,幸被三皇子殿下賞識,有了一個落腳之處,這些年過得還算安穩。”
在聽到“秦宸霄”三個字的時候,任鳳華明顯神情一滯,但是很快,她便調整好了笑容,強裝鎮定問道:“那您今日來,是……”
“聽聞府上最近可能缺打點鋪子的人手,老朽便想著來看看,能幫得上什麼忙。”老掌櫃和善地笑了一下,或許是因為多年在秦宸霄手下做事的緣故,他的身上不由也帶了幾分清貴的氣質。
任鳳華莫名心悸了一瞬,下意識按了按眉心後,她試探道:“為相府做事可不比在殿下手下做事來得優越,而且眼下府外都是爛攤子,您要是回來,可能還要受累……”
老掌櫃聞言只笑:“任大小姐只需知道,這是殿下的吩咐,您儘管排程,老朽絕無怨言。”
聽到這話的時候,秦宸霄淡笑的眸突然浮現眼前,片刻後,任鳳華有些著惱地按了按太陽穴,妥協道:“好,那便麻煩您了。”
嬤嬤見狀趕忙將賬本遞了上來,老掌櫃接過翻了兩眼,眉頭便皺了起來。
“府上這賬,當真有些糊塗。”他嘆了口氣,不客氣地點出了問題。
任鳳華趕忙和聲道:“老掌櫃,您費心,此事便交由您全權處理吧。”
老掌櫃捋著鬍鬚點了點頭,離開的時候衣袍帶風,剖有幾分氣度。
嬤嬤上前送了段路,便急急折返了回來,任鳳華疑惑瞧她,她只得將心中憂慮說了出來:“小姐,你說這麼多銀錢,蔣氏她能還的起嗎?”
任鳳華搖了搖頭,不可置否。
阿六卻在一旁煞有介事地插嘴道:“還唄,還能怎麼樣,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她要是沒錢,估摸著就是和相爺要唄,要是相爺不給,這不還有準女婿的麼,五皇子殿下再不濟,這麼些銀錢總該拿的出來吧——”
“噤聲。”他話才說到一半,任鳳華卻突然抬手打斷了他,屋裡的眾人趕忙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卻見門房兩道人影正一前一後結伴而來,左顧右盼一看就心思不軌。
“是表小姐和三小姐。”嬤嬤上前坦看了一陣,隨即小聲回稟道。
任鳳華聞言點了點頭,示意眾人靜觀其變。
“我說要來,三妹妹怎得也跟的來了,從前是任盈盈,如今又成了我,你可真是不當個別人的尾巴就不舒坦吶!”侍郎家小姐原本想悄摸著來竹院討些好處,誰知任佳月和她打的竟然是一個主意,兩人在竹院門口狹路相逢瞬間就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