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毫無徵兆的,她突然迴轉身朝著老夫人行了一禮,口中恭順道:“祖母,鳳華先前遊湖遊得有些累了,不知可否先回院子裡歇息一會兒?”
老夫人聞言一愣,但望著任鳳華雖然憔悴但依舊氣度不減的眉眼,他鬼使神差地點下了頭。
任鳳華得了她的首肯,自然不肯再留戀,下一刻便緩步退出了內堂。
“母親,您就這麼放她走了!她打了盈盈,難道您就不打算治她的罪嗎!”蔣氏見狀實在是氣不過,也不顧什麼禮儀規矩了,頓時像個悍婦一般攔到了老夫人跟前,咄咄逼人地問詢道。
老夫人卻直接皺著眉頭呵退了她:“你給我閉嘴!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可是——”蔣氏的抱怨戛然而止,她自知方才逾矩,忙不迭地閉上了嘴,隨後給任善遞了個眼色。
後者當即會意,趕忙上前一步追問道:“母親,華兒此事實在是處理的有些過分了,儘管遊湖一事她沒什麼錯處,但她也不該對她的親妹妹下手啊!”
聞言,老夫人恨鐵不成鋼一般瞧了他一眼,隨後意味深長地開口道:“你還記得方才造訪的李家小姐嗎?”
任善沒跟上她的思路,面上浮起了茫然:“李家的……您是說那個御史家的嫡長女,她又怎麼了?”
老夫人有些無奈地瞧了他一眼,慨嘆道:“愚鈍。你只知道這丫頭時御史家的女兒,卻忘了她的上頭有誰,無論是御史還是御史夫人,有哪一個是咱們相府真正得罪得起的?”她說著看了眼任善終於開始沉重的臉色,隨後加重了語氣,“如果這還不能讓你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那三皇子呢,眼下這些人很有可能都在護著華兒,因此遊湖這樁事若是真依照你的性子去辦了,你猜猜,會有多少眼睛盯著你?”
任善被老夫人森然的語氣唸叨得直冒汗,他方才被怒氣衝昏了腦袋,這才沒了思考事情的能力,如今被老夫人這麼一提點,他才終於打通了其中關竅。
“蔣氏,我不管你在這件事裡耍了多少鬼心思,但是我已經對你失望透頂了!”老夫人點醒了任善之後,轉而又去教訓仍舊冥頑不靈地要去找任鳳華算賬的蔣氏。
蔣氏雖然還有些心氣難平,但還是跟著斂下了眸子。
任善在原地卻是越想越怕,這件事看起來似乎只是宅門之事,但是往深了看,此事簡直牽扯甚廣。
首先性子陰晴不定的秦宸霄就已經給此事添上了不少不確定因素,這個脾性古怪的皇子,若是他當真對他的處理方式有不滿,勢必不會讓相府跟著好過。
到那時候,他們要承受的,可就不是滿城風雨那樣簡單了。
任善想到這,不由心底一寒,下意識就開始絞盡腦汁思索對策,他想得實在是太過忘情,就連一旁蔣氏暗示了好幾回的眼神都沒有注意到。
蔣氏無奈,只好伸手輕輕在他的手臂上掐了一下。
後者當即回神,思緒被打斷,他的目光中不由流露出了譴責之意。
蔣氏見狀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三皇子殿下平日裡必然要管許多事,咱這不過就只是一樁芝麻大的小事,說不定他根本就沒有功夫理會這樣的小事呢!”
任善聞言卻心有餘悸地罵了回去:“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些什麼,他三皇子雖然性子游離不定,但是他在聖上那的地位可是實打實的,殺人不過頭點地,他要是想對我們相府下手,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這,這!”蔣氏這才悻悻然收回了方才自以為是的想法,面上的神情也從不以為然變成了噤若寒蟬,“這可如何是好啊……”
她終於開始為自己和任盈盈犯下大錯而後怕,神色漸漸變得無措。
在她邊上的任盈盈面上卻沒有多少懼意,因為眼下她滿腔都是嫉妒之情,嫉妒任鳳華為何配享有嫡女之位,更嫉妒她能借著這個身份平步青雲,一路攀上那些地位高的人的大腿。
比如秦宸霄,又比如嘉和公主。
她越想越覺著不甘心,忍不住就咬緊了後槽牙,眼中恨意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