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你竟然能做出這等糊塗事!”還是月華不住地幫她順著氣,老夫人才顫抖著雙手平復了呼吸,旋即狠狠一摔柺杖,顯然是憤怒至極。
“這回咱們相府可真是丟人丟大了,不僅叫外人瞧了熱鬧說了風涼話,還讓華兒平白無故受了這麼一頓委屈——”說到這,她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緘默不語地任鳳華,心中歉意更甚。
被這麼一通痛斥,任盈盈哪能輕易甘心,她原本是打算搶佔先機先將任鳳華置於死地的,誰知對方竟然踩了狗屎運,竟得了李怡清相助。
原先打好的那通算盤被盡數推翻,她實在是無法儘快平復心緒,因此,在衝動支配下,她猛然抬起頭,端起了滿臉委屈:“祖母,祖母,不是這樣的,此事並非全數都是盈盈之過啊——”她眼下不指望著脫罪了,只想將任鳳華也一道拖下水。
一旁觀察風聲的蔣氏見到老夫人神色越發不虞,趕忙自身後一把拉住了任盈盈,隨後飛快地朝她搖了兩下頭,自己則一道跪到了她的身旁,下一刻,不管還有多少迷局沒有展開,她一併咬著牙將罪狀認下:“母親,此事不能怪盈盈,要怪也是怪我,都怪我平日裡沒有好好教導她要尊重長姐幫扶弟妹,這才讓她犯下了這等大錯……母親,這件事一定是一個誤會,您要相信盈盈啊,她是個好孩子,斷然不會做出不利於相府的事的!”
她說著又期期艾艾地攥住了老夫人的衣襬,那副死到臨頭才肯懺悔的模樣,簡直和任盈盈如出一轍。
母女倆在這一唱一和著洗刷罪孽,任鳳華這在一旁冷眼旁觀。
老夫人眼見著兩人告饒,兩眼一黑就開始連呼“造孽。”
一個是她平日裡疼寵的孫女,一個是雖然和她看不對眼但地位仍在的兒媳婦,兩個人加在一起,叫她如何都做不出一個明智的定奪。
於是,她只得抬手按了按太陽穴,而後將爛攤子拋給了作為苦主的任鳳華:“華兒,此事你受的委屈最大,不若就由你來定奪吧。”
任盈盈見狀神色登時猙獰起來,眼見老夫人將決定權交到了任鳳華的手中,她心裡又驚又氣,卻又無可奈何。
明白如今自己的結局被拿捏在任鳳華手裡後,她只得咬著後槽牙緩下了神色,而後甕聲甕氣地湊到了對方的跟前:“姐,姐姐,盈盈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吧,我求你了,要打要罰都隨你的便——”
話到一半戛然而止,被兩聲清脆的巴掌聲打斷。
任盈盈做夢都沒想到,任鳳華竟然真的敢動手打她。
而且兩下巴掌一下重過一下,直打得她嘴裡都起了層血沫。
“你竟敢打我!?”驚怒之下,任盈盈愣是捂著臉僵了片刻,才不可置信般緩緩將頭扭了回來,翕動著嘴唇又問了一遍,“你敢打我——”
在場之人無一例外都驚在了原地,只剩一個任鳳華慢條斯理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而後平靜地回了一聲:“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嗎?”
任盈盈當即被堵了回來,捱打的那半邊臉已經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高聳起來,顯得她面目有些許駭人。
她無力招架任鳳華冷然的態度,只得抽抽搭搭地低泣起來。
蔣氏被她哭回了神,抬眼見得自己的寶貝女兒被生生打腫了臉,她當即怒不可遏地跨步上前攬過了任盈盈,旋即怒目直瞪任鳳華:“你瘋了嗎,盈盈可是你的妹妹!”
見對方還是那樣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她只得往一邊的任善身上撲去,口中還不住煽動道:“老爺,你怎得不管管他,盈盈都被打成這樣了!”
見她問理,任善才如同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來,隨後視線在兩個女兒之間逡巡了一番,片刻後,他勃然大怒:“任鳳華,你真是反了,身為長姐,你竟然還敢動手打起妹妹來了,是誰給你的道理!”說著,他復又揚手,巴掌眼看就要再次落到任鳳華臉上。
所幸這回阿六反應及時,直接抄起一旁果盤上的花生就向前擲去,花生不偏不倚地打中了任善手彎處的穴位,他只覺得手臂一麻,旋即就無力地垂了下來。
教訓失敗,任善登時整個人都暴躁起來,只是他不敢再次動手,於是只能用唇舌再次說教:“你這是什麼態度,為父正在教訓你呢,你竟然擺起冷臉來了,在你心裡,到底還有沒有禮儀尊卑!”
他不住地痛罵著,在這短短一刻鐘裡說的話,簡直要比他前半輩子和任鳳華說過的話還要多。
任鳳華冷眼見對方越說越覺得自己在理,心中突然騰起了一股類似反胃的感覺。
她其實並不是一樂於委曲求全的人,尤其是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