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小兄弟,別怕,是我!玉淵。”
玉淵!
原來是她,我說呢!這陰山簿之內,一千多個都是堂堂的男子漢。哪裡還能有女人出沒。
玉淵緩移蓮步,離我越來越近。
趁著淡淡的月色,我終於看清了她的面孔。的確是玉淵,白嫩嫩的臉蛋兒。穿個一身耦合色的短衫,下身是一條墨綠色的長裙,顯得既素雅又文靜,她的手中還提著兩個茶壺並一個海口大碗。
“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我有些別出望外,心下不知為何,只覺得莫名歡喜。
忽的,我這才想起,在那三清供廟的大堂之內,還有三具新鮮屍體。
玉淵畢竟是個女兒家,我生怕這屍體會嚇壞了她,連忙站起,急忙的把廟門關上。
我一邊尷尬的轉過身,笑呵呵的撓著後腦勺。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啊?”
玉淵抿嘴一笑。
“昨日不是你和我家小姐說的,你便在這三清供廟當值。現在我正好無事,一個人又睡不著,索性逛來看看你。”
玉淵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中拎著那兩個茶壺向我晃了晃。
“瞧!我給你帶來了什麼好東西。”
“這是什麼?”
萬萬沒想到,我昨日不過是隨口一提我的工作。卻被這個玉淵姑娘給記住了,她可真是慧智蘭心。
玉淵道。
“今兒白天,我們小姐別出心裁,特別想吃油茶。
我便特意下山多買了些。還剩了兩壺,所以特別帶來,與你當個宵夜,可千萬不要嫌棄。”
玉淵來到我的身邊,見我把供廟的大門緊閉,並不讓她進。她便也不說什麼,索性同我一起坐在了門檻兒上。然後在我的面前,把這兩個茶壺開啟。
一壺果子油茶,一壺花生油茶。
那果子,在上西村俗話叫‘殼泡’。須將那麵糰用擀杖擀成薄薄的麵餅來。再將兩張麵餅摞疊在一起,只切成銅錢大小的形狀,一入油鍋,直立馬鼓起,便就是果子。
油茶倒也簡易些。只把面放在鍋中炒熟,生出香味來,外和上水攪成糊。直等水開,麵糊亦下鍋,外邊用筷子攪拌。等稀稠合適了撒上鹽,椒面等佐料,滾一會兒即成。喝得時候,加一勺麻醬,放入果子。真是道不出的美味。
“我怕涼了,就沒香味了,直外懷中抱著呢!我也不知你愛吃不愛吃這東西,我覺得味道倒還可以,蠻有特色,要不咱們一起嚐嚐。”
玉淵笑將道,忙從懷中拿出那個海口大碗,然後幫我倒了滿滿一碗的花生油茶。
“難為你了,還知道惦記我。”我靦腆的笑了笑。
說起油茶,我真的還想起一些往事來。小的時候,在上西村也有賣油茶的。只不過價格並不便宜,也算是個稀罕物。
一次,娘買了滿滿的一壺油茶回來。卻不是給我吃,而是要待客。爹和客人上桌吃飯。我和娘只能躲在小屋看著,偷聞著味。
等到客人走時,那整整一大壺油茶只剩下了底子,娘勉強兌水倒出了半碗。我那時不知多欣喜,可是家裡還有奶奶,又正逢上奶奶生病,娘把兌了水的半碗油茶遞給奶奶。
奶奶雖然身子骨單薄,但是口壯。一股腦兒便全喝了,我去廚房洗碗,也饞,只偷偷將碗底舔個乾乾淨淨。那是我第一次喝油茶,如今也還記得那個香味,忘不了。
我也不知為何,卻將這些話都對玉淵講了。
玉淵聽罷,忙寬慰起我來。
“往年天災人禍,日子都不見得好過。況且咱們還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保不全要受些委屈。不過現在你已經到了陰山簿,雖說只是一個小小雜役,自然不同從前,好日子才剛開頭呢!”